追云烟?xml:namespace>
曾舜厉◆著
前言
有人在追云烟吗?——有!
见鬼!——云烟虚无缥渺,踪影无定,世人无须追,追也追不着,何以要追它?
哪咋说有呢?
只因它绚丽多姿多彩,实在太美了!
不过,这里开篇要说的“云烟”并非那如梦如幻般的空中彩云。它,乃是凡人造就的,经常是隐君子们手指间夹着的一种香烟。只因有人为了不可告人的目的对它做了手脚,特意用百元面额的人民币卷制伪装(用做贿品)。从而使得两条十包装的云烟,其身价猛增百倍。
受贿人想“追逐名利,借花献佛”,却在无意中流失。其后又几经易手,而收受者却偏偏又都得而复失。从而使那本是没有生命的静物,居然像幽灵一般行止无常,果真犹如天上的云烟一般空忽、缥缈!
就因丢失了它的官员,生怕“露馅”败北,危及其政治生命前程,乃至全家之安危祸福,以致让他们有的气急败坏,而差点为之亡命;有人焦躁的如坐针毡,星夜穷追……因而,尽露其魑魅魍魉的狰狞面目。但侥幸的是那“云烟”虽飘飘然像是有意在作弄人,最终却是巧然而又出人意料之外地物归“原主”,一场有惊无险的闹剧得以收场。
贪腐的官员未以此为戒而有所收敛。以追寻那“杳若云烟”之闹剧开场,紧锣密鼓地直演绎到坠落深渊以悲剧落幕。
自古“善与恶,正与邪”就是共生在矛盾中,并存于社会上。但“吏治明,官员清,民安宁,国家兴”乃和谐社会的象征。明代的《从政录》概括的清官是:“有见理明而不妄取者,有尚名节而不苟取者,有畏法律保禄位而不敢取者。”
可是,人类社会中向来是“知易行难”。就说“为尊者讳”的“贪渎腐”三个字,本应是大小官员都懂得的事。但一到名利场上,往往就昏昏然,直至忘乎所以了……有甚者,他们把市场经济的“等价交换”法则运用到官场上来,大肆“以权易钱”或“权色交易”。在巧取豪夺中,既敛财又劫色。其公子哥们有的无所不用其极,屡对幼少女下毒手。有年轻无知者,把婚恋(性爱)看成尤如天上的五彩云一般美丽,因而落入其设置的罗网,与之孽缘纠结,执迷不悟;爱恨情仇相交织,离奇曲折,让人叹为观止。此间,强者怙恶不悛,不齿令人咬牙;弱者生别死离,血泪涕零,人们为之哀恸。
中国古时候的管仲早说过:“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遗憾者,我们有些官员其“仓廪”与“衣食”,本已够殷实而充裕了。讵知他们数典忘祖,肆意滥用公权力、不惜将典章与律法、职业道德与操守都置之脑后。自身为官不为民,却从一己私利出发,直至为不肖子弟的不法行为保驾护航,胆敢以身试法,铤而走险。
所以祸及一方,错乱不断。可耻又可悲者,莫过于在官员间的以权谋私中结冤积怨;而官民间更因积怨而成仇。从而陷进了错乱的旋涡中,有人公然挟制自己的小舅子行“性贿”;有的人更冒然“以其人之道反治其人之身”,用“以奸还奸”来进行冤冤相报……其天理之所不容的罪恶行径骇人听闻,令人发指!他们淋漓尽致地演活了一幕又一幕的人间“悲丑”剧,一直演到了“血泪流成河,好人的苦难反比坏人多!”
人生苦短。古往今来,无人不感叹:“人生在世过境云烟也!”可悲可叹者,在这如同过境云烟一般短暂的芸芸众生中,偏生就有那么一小撮人,竟借“追云烟”登场,极其所能地展演了假、恶、丑,把不安分的人生加以“涂黑抹白”,活现了戏剧性。可由此酿成的恶果,却给善良正直的人们,尤其是年幼无知的姑娘们造成了极为惨重的伤害。适如荀子所论断:“以道制欲,则乐而不乱;以欲忘道,则惑而不乐。”正因为他们“以欲忘道”,利令智昏、风邪气浊,而败坏了祥和与稳定的社会伦理基础,从而给建立公正、和谐的社会造成无可估量的损伤与破坏……
公平与正义是人类社会进步的象征;权益是每一位公民受法律保护的权利与利益。公正,本是每个公民应有的权利。它就像阳光和空气一样,是人人皆可享有的,且无需任何附加条件,也不必付出什么代价,这才是应有的公正,真实的公正。
有学者指出:“公正是亘古不变的人类最核心的价值观”,“中国不能独立于世界进程之外自创一个文明体,而必须遵循人类社会进步的一般规律。”
鲁迅先生更指出:“悲剧把人生有价值的东西撕破给人看”,易言之,人生最有价值的东西就存在于悲剧中。那么这出悲剧“撕破给我们看的”是什么最有价值的呢?
诚然,悲剧终归是落幕了。但它留给了人们无比沉痛与无穷的忧思,人民需要有个公正的国家,黎民百姓期盼从上到下树立正确的荣辱观,希冀国泰民安,求索政通人和的愿望是何等之急切!然而人们务必清醒,建设美好和谐的小康社会,不可能是繁花似锦的坦途,也不可能是一蹴而就。
追云烟
(一)
已离开了几天的他一进门,就脸带愠色。贤淑的妻子讶然急问:“是否身子哪不舒服?想吃点什么?我这马上就去做。”没见回话,正诧异与纳闷中,只见他没好口气地要珊花给他拿一包云烟出来。顺便说:“晚饭吃过了,什么都不想再吃了。”
珊花入室许一会儿,拿出来一包小熊猫牌的送给了丈夫。他不接手,诘问:“我要的是‘云烟’,你咋偏拿来这个?”
她连忙解释:“云烟没有了,先将就一下,明天我再给你买或者现在就出去买也行。”
他几乎有点要发火地说:“我要的是前天我才带走二包,还有近二条的那种云烟,你听清楚了没有,怎么会一下子就没了呢?”
“我也没抽烟,那剩下不到二条的烟,只因上午我大哥进城来,见你和贝贝都不在家,留他不住,下午他回去时送给他过春节时好招待客人。”
这一听,魏民几乎火冒三丈!“看你这女人就是小气鬼,别的烟家里有的是,你整条的不送,就是偏要用那一条又八包的来送人;我早对你说过,做人不要贪小便宜,也不能做吝啬鬼;这种人往往要因小失大,却反而吃了大亏,这一下全报应了!”
说罢,他从容不迫地拿出来了二包“云烟”甩给了老婆,气势逼人地示意她将其打开。
珊花惶惑不解,既是有烟没用,何以非要我再给他拿?但看得出那两包烟又好像都曾打开过的,怎么又非得要我再给打开?她虽莫明其妙,但未敢多问和怠慢,依丈夫的旨意拆开来一看时,不禁大吃一惊!怎么花花的不像是香烟。她拿出来一支将其展开,天啊!竟是一张百元的人民币!
赶忙她又打开了另一包,一看,竟然全是一个样。她心慌意乱地把二包全都倒了出来,只见一小堆,根本就没有一支是香烟,而是清一色全是用百元大钞卷制而成的。此时此地、此情此景,让她目瞪口呆!她一时也说不清是“惊”还是“喜”。怔了一下慌忙问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还敢问我?我正要问你呢!”可以看得出来,魏民他是压着火在说话的。
紧接着他又说:“幸亏我运气好,这两包烟始终一直搁在皮包的最底下,而从不曾带在身上。直至昨晚就寝前因身上没烟了,拿出来自己要抽时才发现它。若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拆开,拿它来请客,那可不知要如何向人家解释?也不知道怎么下得了台?更可能由此立即就成了此次大会的号外新闻!进而由此惹事生非,直至因此酿成可怕的祸患(他心中有鬼!)那才是不堪设想!”
他一眼看出老婆听得直在发愣,便以严厉且近似讯问式的口吻说:“你给我老实讲清楚,这烟究竟是从何而来?是谁送的?你是怎么给人家接收的。”
珊花被丈夫逼问得一时无言以对。心里暗自叫苦又惶恐不安。待一番冷静,终于反守为攻开了口:“魏民呀!魏民,你成天在外不着家,甚至连夜里时不时都得待到三更半夜才回来,有时干脆通宵达旦都不见人影。这个家要没了我,让人给放火烧了,要不是别人报警,怕你都还不晓得;眼下春节临近,时不时张三进、李四出的送礼、送年货,拜早年。”
“就说中午大哥他来,我生怕又是人来人往的送东西,岂不尴尬得很。亏得我想出来了个‘闭门谢客’的招儿,一方面早早把门关死,再挂上‘屋里无人’的纸牌,同时索性把手机和电话也都关闭了。这样我们兄妹多时难得见面相聚,总算才得以安宁的吃顿午饭,好好地拉拉家常。现在我满脑子乱得很,你就不能让我冷静一下,好好回忆回忆,别再逼我了好吗!”
女人的看家本领,往往当她身处劣势窘境之际,能够及时抓住男人的弱点予以还击,令他无法耍性逞强。珊花不失从小聪明过人,眼看丈夫经她这一数落,神情才见逐渐由阴转晴。她一边观颜察色,一边很快地切好了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温存地直送到丈夫手中。借此她抓紧寻找给他的答案。也就在他喝咖啡、抽烟这之间,她终于从迷乱中找到了“对象”。
“是杜曦明,我想起来了!这烟不会是别人所送,正是我那个占据杜山村村民的饮用水源,办了个叫什么‘富康’的地下工厂,再盗用他人的名牌商标生产假矿泉水,还硬催逼着咱给办工商执照,准其一路绿灯的堂弟——杜曦明,就是他没错。我还记得那天他送来东西时,还再三恳切要求我们,须得准许春节过后就让他的‘富康’开业投产;离开时还挺客气地说,几包香烟和几瓶酒给我姊夫过年‘用’,不成敬意就是。”
“亏你也算是个聪明人,人家不是已经有所暗示,说明其中必有蹊跷,可你当场怎就不多问一句,事后也不肯给我提个醒?”
“他那天送来的并不只是云烟这一个品牌,还有二条的‘小熊猫’,两条的‘中华’……此外,还显眼地放着一个不大不小的‘四联发’(8888元)红包。我对他说,你姊夫用不了这些,坚决要他通通都得拿走。可人家分明是有备而来,我的话都还没全说完,他一遛烟就走掉了。你说我能有什么办法?我能把它扔到门口不成!”
魏民细听了老婆颇为激动似地述说。待她稍歇口气后,才又补充:“我更没有在意,也根本不会想到他还会来‘秘密’的这一手!况且他所说的那种客气话,不也是送礼的人都常说的嘛。”
魏民经过老婆的这一番诉说,算是可以信服。脑子里此时正思考着,当务之急是如何尽快地处理好那已被送走的烟,以消除潜藏的隐患。再者,务必以此为戒,认真地整治一下像小舅子杜曦明此类人,以杜绝日后类似的事情再次发生。
珊花见丈夫怒气已消,可好像一直在沉思着什么,却就是一言不发。过了一会儿,她憋不住而问:“这事该咋办?”
又过了一会儿,他像自言自语,也像在说给老婆听:“这小子简直像颗定时炸弹,若不狠狠地把他压住,迟早总有一天咱会栽在他手里。‘送礼送礼,礼多必诈,利少弊多;目标显露,风险高、隐患无穷’。看来得有个好的招法,叫谁、尤其是像他这种人再也不会上门,更用不着送什么礼……”
丈夫像是成竹在胸,很快地又接着说:“针对他这种人,就用‘无形的’战略战术,也要让这小子知道我姓魏的并不是‘吃素’的!”
狡黠的“伪君子”曲突徙薪,为防患于未然而从长计议,居心叵测。珊花从其言语中,虽是领悟到了丈夫已有“谢客拒礼”的招数,只是吃不透他话中有话的真正含义。尤其是末了那“无形的战略战术”指得是什么呢?还有要让那小子知道“他姓魏的并不是吃素的”等等,听来既新鲜又怪怪的东西其深邃的蕴含是什么呢?可又觉得不便多问,毕竟他的社会阅历和经验都比自己要强得多,这是不容置疑的。
此时,她最最挂心的是给了大哥的那一条又八包的烟要咋办?她不无焦急地提示:“我大哥可是个心地透明,又口无遮拦的山里人。那将近两条的云烟给了他,一旦被他发现全是大钞票,必是一场大惊大喜!可他哪知此中奥秘之深浅?所以很快就可能从他口中传扬出去,这岂不就要坏了事?这当要如何是好啊?”
老婆最深知她大哥之禀性和为人,他这一及时的提醒,确实是切中要害,万万不可大意呀!他脑子经一打转,决定当即采取果断的有效措施,连夜出发去把烟追回。唯有如此才能断其祸根,真正防患于未然,以保万无一失。
解铃还须系铃人。当下丈夫决定由妻子来承担这项任务。珊花未敢有二话,立即电话她单位的小邱来车。知错必改,这一下她慷慨地准备了钱还有一条“中华”,再附带一条小熊猫,拿了风衣准备着小车一到就将连夜出发。
此时,她突然想起了自丈夫踏入家门后,在这短短的时间内所发生的一切,真正是“平地起风雷”既是叫人震惊不已,又是大大超出了人们的想象!如今困惑虽尚未全解,但丈夫的愠怒已消,该是必须给他以关爱,才能真正发挥“以柔克刚”,这一女人最为见长的本领。
因为夫妻已经分离几天了,自己这一走,叫他独守空房,未免寂寞难挨时光。温馨的家,必需由温存的妻子来营造。女人嘛,缺少这一本分,她是永远也读不懂男人这本“书”的。
于是她无不温柔宛约,而又有情趣地说:“车一来我就走了,现在先给你放好热水,内衣也会一起备放在浴室里。你先好好洗个澡,而后休息担待一下,我会快去快回的……”
春节前,各电视台的节目精彩纷呈。冬夜又长,大哥的老婆和孩子们,只顾专心在邻居家看彩电,不到大半夜是不会回家的。竹躺椅上的他,原本那半个“国宾”的感觉也逐渐没味了;而回放往事的脑屏幕也随之跟着关闭,倒是面对的那电视荧屏在看着他……
随着一阵阵有节奏,轻轻的呼噜声,大哥悠然进入梦乡。只见山妹子偕夫婿魏民,双双由他陪同一起去上坟。当来到了父母的坟茔地时,蓦然二位老人现身在他们面前。紧接着二老共同指斥女婿仗势欺人,作奸犯科、不忠不义;上有辱祖宗、下愧对妻女必无好报……
魏民做贼心虚,未敢吭声半句,只是把头压得很低很低。二老也并不多话,悻悻然消隐而去。
当他一抬头,突然闯出几匹张牙舞爪的大灰狼,一下扑倒了他。说时迟那时快,见已是血淋淋地撕裂了他胸口的衣服和皮肉,像马上就要掏出他的心脏的样。山妹子见状,早被吓得魂不附体,直呼大哥快救他一命。大哥一声怒吼:‘妹子莫怕,我来跟它们拼了’!
随着哐当一声响,当大哥冒出了一身冷汗惊醒过来时,忽见闯进来了一个黑影,直逼到他跟前。本正被一场极其恐怖的噩梦给惊吓得心神恍惚,猝然又闯入了个头面不清的“魔影”,他都差点就被吓昏过去。
来人见大哥如此惊惶失措的发怵神态,尤其是刚进门时,分明还听见他非常恐怖地惊呼着什么,“妹子莫怕,我来跟它们拼了!”更是叫人大惑不解而又惶恐不安!
当那冒然摸黑窜入屋而来的人掀开了风衣帽,大哥眨了眨眼,在惺忪中经细加辨认,立在面前者,竟然就是刚刚在梦中一起去扫墓的山妹子,“难道她就是鬼魂所变?”大哥再次大惊失色,一时六神无主,胆战心惊得手脚无措。
山妹子见此,更是愕然不已。于是兄妹两相对峙了好一阵子。待大哥惊魂稍定,妹子也已平静了下来。对刚才入门时大哥那极为恐怖的惊叫声,与紧接着他那惊慌失措的异常表现,终于忍不住急着先开口而问:“大哥适才为何如此惊呼‘妹子莫怕’,还说什么要跟谁‘拼了’?”
大哥岂敢直说,一时搪塞,嗫嚅了一会儿,待头脑清醒下来才启口作答:“你大哥今晚喝了三盅妹子所送的好酒,电视看困了就睡着了,且做了个恶梦;正在心有余悸之时,惘然中始料不及的妹子蓦然闯入,刚才你所听到的可能是正在说梦话。这不必在意,没啥事的。”
他边回话边暗自在琢磨与嘀咕,要么一年到头不回来,要么上午兄妹才相见,今晚人又来,这也真是……
但大哥很快又转念,值此腊月寒冬连夜赶来,再联想起刚刚做了那么一场可怕的梦,这可够叫他心里犯忌得呀!可这又怎能说得出口呢?一时很有一种难以言说的难堪与难受,只是自个直在发愣。
让大哥更是莫明其妙的是,他的山妹子看是有要事在身,却就未肯给他做任何的“预示”,更谈不上交底。见她自个儿先是四处东张西望了一番,再把满屋子也查看了一下。而后问道:“嫂嫂和侄儿他们都往哪去了?”
“全都到邻居家去看彩电了。要有事,我这就去叫他们回来。”
大哥说罢就准备起身要走的样,珊花赶忙制止。紧接着才神乎其神告知:“妹连夜赶来,不为别的,只因你妹夫省里的会议提早结束回来。说是他带去的二包‘云烟’,就是从送给你的那一条又八包的当中拿出来的。这烟现在已发现含有什么‘麻醉物’之类的违禁品,须得尽快集中起来上缴。魏民要我连夜赶来,好把那给你的云烟全部都带回上缴,听候进行全面的检查,再向县委作汇报。”
说罢,她把随身带来“中华”与“小熊猫”的二条烟交给了大哥,示意换取下午送给他的那云烟。大哥勉强地接手后,既一句话都没说,又没见他准备去拿烟出来换,倒是显得非常尴尬又极为难的样。
珊花见状大感讶异,大哥在这大山里出生长大,有着典型的山民性格。为人处事总是“三锄头二簸箕”,既不转弯抹角,又是干净利落,今天怎么变成这般磨磨蹭蹭模样呢?
依她估计,大哥是不会马上就动用这些烟的。难道是他都已知道这云烟价值几万元?岂是别的香烟所能换得?山妹子心里感到很不是滋味,暗自在做着各种各样的猜想。她怎么就没想到大哥一生虽然勤劳俭朴,可时至今日,日子却仍然过得紧巴巴。那云烟都已被他给变卖掉了,现在叫他拿什么出来换呀?
兄妹就在这各自都有难言之隐中尴尬地相持、较量过了好一会儿。
终于还是大哥爽快地先坦言:“不瞒妹子直说吧,那云烟你大哥舍不得抽,下午回来路经咱村小卖店时,顺便都把它交割掉了。”
“我的天啊,这下子不就全完了!”妹子立即就像触电一般,脸上刷一下全变了色。
她沉吟了一阵子后,很快拿出了好多张的大钞。从中分出了500元交给了大哥,请他马上赶到小卖店去,把他那转手出去的云烟全都赎回来。并特交待:“不可多与人家讨价还价;要是烟被人家买走了,就问清楚是什么人买去的,有剩余多少就赎回多少;不要多与人家搭话,更不可说是我连夜来要回这烟的。快去快回,妹专等着你回来,今晚我还得连夜赶回县里去哩。”
犹如战士接受长官的紧急命令,大哥未敢延误,二话没说拔腿就走。没多久,他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吐了一口唾沫,风风火火地跨进了家门:“我刚一到,人家正要关店门,抢进去一看,烟全没了”。
听大哥这一说,不但立见山妹子的脸色再一次遽变,且这一下变成了大哥从来未曾见过的难看,直让他都感到有些可怕!
大哥不知就里,也不知所以。当下赶快又补充:“不过,据店家的人说,那烟全部都是刚刚才被咱堂弟杜曦明他买走的。是不是我这就去向他要回来,谅这小子也不敢耍赖!”
大哥一边把钱如数退还给了妹子,一边等待着她的答复。没想山妹子一听云烟原来是被自己的堂弟所买走的,这就等于是落到了实处,“物归原主”了。
“真是苍天保佑!”山妹子差点叫出声来。那紧悬着的心这一下总算才落了下来。她暗自大大地纾缓了一口气,随后那一脸可怕的阴霾顿消。接着以一种轻松和谐而喜悦的笑口说:“只要那烟是在咱堂弟的手上,哪我和你妹夫就全都可放心了;也不怕他不认账,只须由你妹夫魏民给他一个电话,他马上就会乖乖地送到县里去的。重要的是此事也就与我们兄妹二人没有任何瓜葛了。”
说罢,满脸随之犹如山花绽放一样堆笑起来!憨厚耿直的大哥,他的脑子哪能跟得上如此急剧的变化?本来是唯一对山妹子最了解的人,今晚之所见所闻,真是令他无法理解,也无从理解;既是不知所以而莫衷一是,更有几多犯忌和几许不安!
正当他尚处在满头是雾水之时,妹子却都已显得是气定神闲,且立即又以一种无比宽慰的口吻说:“大哥!没什么别的事了,妹子这就回县里去了!”
她边说边拉起风衣帽,又一边戴起了手套,准备着马上就要走。大哥慌了神,连忙把她拦住:“值此天寒地冻的深更半夜,妹子耍什么孩子脾气,大哥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你走!”
停了一会儿,看得出妹子已是归心如箭,大哥深知他的妹子与自己是同一“个性(姓)”倔强。只好表示退让地说:“在这寒冬深夜,果真要走,总得让大哥陪你一起走才能放心,我这就先出门去雇车,你等着。”
大哥走近桌子,提了刚才那二条烟先交还给妹子。这一下反过来被妹子给拦住,连人带烟立即全都被她一一给谢绝了。同时,她慎重其事地特别交代:“今晚妹妹此来的事,对任何人,包括大嫂和侄儿他们都不必多说,记住!”
“在这都已是深夜啥时辰了,妹子一个人咋走?这叫你大哥怎么放心得了!”大哥无不着急,无论如何非得陪送她不可。
“村口有车在等着我,大哥你尽可一万个放心就是。”
说罢,但见他的山妹子就像来时那样,人不知鬼不觉的身影,很快便就消失在山村阴森森、冷嗖嗖的夜幕之中。
看着放在桌上的那一红一白在闪着光亮的“中华”与“小熊猫”香烟,它可是平生连拿都没拿过,更别说是上过口的啊!
再联系起妹子如此急如星火地连夜赶了来回,以及她此来所发生的事儿,那神秘兮兮的言辞举止,无论事前事后,所有的所有,一切的一切,全都令这位善良正直的大哥,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彻夜都难得安寐。
尽管他开动脑筋,左千思右万想,但此间玄之又玄的奥秘之深,对大哥而言,简直胜过于“哥德巴赫猜想”任由他这山民绞尽脑汁,哪怕揣想它一辈子,准也是无从解得开啊!
不过,有一点却是给大哥深有启示。妹子老是叫“忙”,哪能不忙呢?不及二条的“云烟”,既然都已经是送给自己的大哥,那也就算了。却又发现其中有什么问题,非得由她这个贵为一局之长的,连夜驱车亲自出马前来要追回;且说什么“得集中上缴县里,还得及时向县委作汇报”等等。这就难怪她怎能不忙啰!
他头脑虽然简单,更是没能多长几个像当官人那么复杂的脑细胞,确实无法、也无从悟出这“云烟”里中的奥秘之深。但大哥此话比之哪让当官的着忙得团团转的“云烟”来,其深奥非但好不逊色,且还完全可说是“深奥”当中的深奥啊!
再者,别说一生做了多少梦,就是一年当中的梦怕是谁都记不起来,也说不清楚的。至于“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一句中国老话,其实是站不住脚的,那些稀奇古怪,无奇不有的梦幻是完全超脱现实,有的根本不是人们“所能思”的境界和景象……所以,为什么做梦?梦中事物的成因机理,在人们已能够上天入地的二十一世纪的今天,对此、对人类自身的研究与认知,未免显得逊色又滞后。
但是不管怎么说,国人对做梦,尤其是做了噩梦居多是犯忌的。
上自过去的国君,直到现在的某些贪官,不都常为此而“于心不安”!大哥是个日出而作的耿直山民,名利与他无缘,也无任何值得担惊受怕的亏心事,可今次所做的噩梦,事关她的好妹妹,总未免要叫他犯忌不已。
他虽一时说不出所以然,但奇怪的是他并未为今日探望妹子,为她一家的奢华而高兴,反而不由为之有所“顾忌”,甚而因之为他山妹子的日后与未来而惘然,脑子里不由心潮泛起,思绪万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