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荣》
每个人都是一个时代。
—— 北鸟
自序:
我做了一个梦,梦见多年前儿童时期的村庄,土垚们没有滑板,直接是屁股,从上往下,一次接一次,滑下坡又上去,邻家婶在那一天里给她换了五身衣服。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已经很久了,大概五六岁的样子吧。如今回想起来,幼稚又不乏纯真,天边琥珀色的晨曦升起了,一六年也将近尾声了。
人的记忆总是这般健忘,却又这般的清晰,像风吹落雪无痕,像风入骨髓刺心,有的梦做了多次,真真乃梦里不知身是客,那有迷雾重重的森林里地面潮湿,不是挪威。我的面前出现了两条路,一条荒草丛生,铁丝网杂陈,甚至可以看见绣迹斑斑的阳光。另一条一片漆黑,像黎明前的夜,似乎欲吞噬一切。
以此,我决定写《光荣》,作为一个幸运的个体,偶然间着陆此间尘世,以此纪念走行过的路程和历经人世的风尘。你说这一生遇见所有的人,何尝不是一种光荣?
2017.4.4 北鸟
第一章出山
引言:他的前世是一只鸟,为了来到人间,他死在了黎明。
“ 啊 —— 爷爷爷爷拽不住了 ”
“ 快快快丢手,丢手啊!”
架子车直直掉落,卡在方院子半坡的一颗树上。小乖半天才回过神来,老张张口就对着妻子骂。
“ 谁让你把车给小孩,你不怕孩子万一出个事?咋给宝宝交待呀?”
两个老人找邻家桂峰帮忙把架子车弄上来,天已近黑了。
小溪的流水鸟鸣般涌向山间崖壁,产生叮铃铃的回响,夜虫们也醒了,青蛙呱呱的叫,星星三两的挂在山角,老张抱着失神的孙子和妻子一起缓缓往家走去,土垚起时,灭了。
“ 你看小乖也不小了,到上学的年纪了,这小孩闹腾,屋子又离学校远,上学也不方便,下次宝宝回来的时候,让他把孩子带渭南去,那边上学方便点。”
“ 嗯。”小乖奶应和着。
转眼收秋,宝宝回来了。小乖闹腾的跑到小宝怀里,胡碴扎的小乖脸生疼。
“ 爸,我妈为什么不回来?我是不是不是她亲生的?”
“小乖乖,你妈妈有事,回不来,她说下次回来看你。”
“又是下次。”
小乖嘟着嘴转身跑到老张身边,老张正在用白杨树皮生火。
“ 宝宝,你把小乖带到渭南去吧?他也到上学年纪了。”
“达,冬过了吧,现在那边的孩子学都上一半了。”
“ 嗯,这样也成。”
小宝在家待了一周不到,把玉米收完就走了。家里又是老张老张妻和小乖三人。狗会说话的话,还有赛虎和五子。小乖没出生时赛虎已在家待了两年。
“ 张德叔张德叔,小乖在家没?”
“ 小乖,你婶婶叫你。”
“ 让小乖来我家吃肉来,刚打的野猪肉。”
“ 去吧,你婶婶叫你。”
小乖不情愿的往邻家走去。
桂峰和老张两家关系很好,平时一有啥好吃的婶就叫小乖去他家吃,老张呢有啥好吃的也让邻家小孩过来,老张媳妇有点抠门,每次要老张说她她才去邻家叫。邻家女孩随父姓,李,单字雯。至于为什么取雯,也许是一个出生在下雨天的文静女孩吧。整天跟在小乖后面,小乖对此又无可奈何,又不能惹哭,还不能不让她跟着,时常邻家婶一有事,就对小乖说:“帮婶看着雯雯,和雯雯玩,婶有事要忙。”
现在他回想起曾年少无忧时光,常为此感到幸运,婶恰好扮演了他母亲的角色,以至于让他在后来的日子里没有走上歧途,他时常这样庆幸的想。
夜深了,风吹的很紧,偶尔间传来几声零星的犬吠,夜更静了,风嘶嘶悲鸣,像纸张的断裂,小乖
依偎在老张怀里睡着了,微热的呼吸使得老张胸口发烫。
“ 下雪了。” 老张妻说。
小乖兴奋的跑出门,但见斜坡上,路杵上,瓦檐上,树上草上尽是白色,连鸡也冷的钻进了鸡窝。
“ 老张在家吗?”
“ 爷爷,老程爷找你。”
老张转身进屋,不多会走出院子,领着小乖去东邻老程家,刚进门老程就铺出红纸,又拿出一些糖果给小乖,两个衣兜塞的满满的。老张打开带来的墨水平和毛笔,在边沿研墨。小乖溜去一旁完了。事毕,老小二人踩着积雪回到自己家。
还是后来有次他听父亲说起,爷爷原来是个教书先生,因闹饥荒,他爷爷开始逃难,却对逃难的过程绝口不提。
年已过,二月初春的天风里裹携着寒气,这天老张妻起得特早,烧了饭,小乖紧跟着起来,他不知道他即将离开土垚
每天从屋子门前经过的班车小乖早已司空见惯,他没想到有他自己也可以坐在这辆车上,他坐在了车的最尾端,靠着窗子一路向外张望,和奶奶在一起时小乖话不多,无非是饿时渴时,奇怪那天话特别多,奶奶这是奶奶那是,一会儿指这儿一会儿指那儿,到铜川下车时,小乖突然吐了。他奶奶用塑料袋帮他接住吐的饭菜。过一座桥时奶奶顺手把袋子扔去桥下,这条来自天空的鱼,引起河水质疑。
到下午时分,班车到了姑姑家村子北。有面包车来接他和奶奶。那时姑姑还没有盖房,前面是一块很大的空地。妈跟两个姐姐来姑家看他。那天下午天空血红,若没有东西南北四个方位的话,甚至分不清晨曦和黄昏。他从未见过的姐姐和姑家的几个孩子及姑家村子里的孩子一起玩起了跑城。大家伙玩到天黑似乎还不尽兴,各自散去。
第二章南村
他在姑家待了四天多。第五天时妈问他。
“ 乖你去咱家玩不?”
开始由于陌生,他说不去。
妈接着说奶奶也去。他才放松了戒备。说去。一片枯叶飘落在地,未打扰到蚂蚁。
残雪在路上化成水,绿色的小麦有的刺破薄雪。像一根根绿色的银针,直直对准天空。
走到拐弯路口的时候,妈突然问他 :“ 你猜哪个是咱家?”
他伸手指了指棕色的木门。
“ 不对,你再猜猜。”
他又指了指黑色的木门。
妈笑着说他把两个邻家都指出了,红色的木门是他家。
他打眼看去,红色木门上低矮的窗子,草绿色窗纱沾满尘土,满地随风漂泊的叶子,青蓝色砖垒起的厕所前,恶水杂菜叶,粪便快溢出粪池。
他跟着妈走进屋里,光滑的土地上一边堆满了粮食,一袋一袋的层层垒起,村里很多人来家里看他,给他塞钱塞吃的。那晚他睡得很香,一觉醒来发现奶奶不见了。
“ 我奶奶呢?”
“ 你奶奶去你姑家取东西了。”
他不知道奶奶早起就回家了。老张不会做饭,他奶奶带他走的时候准备的吃的老张已吃的差不多。
这天他要吃零食,妈说了句,再闹就送他回奶奶家去。
“ 妈,我以后再也不要零食了。”
这句似在讨好。他突然想起来的那天,他和姐姐的好朋友小婷,在院子门口玩满天星,一连点了好几个,他从未有见过那么美的星。每至后来他回忆起七岁的那个夜晚,他总是不忘在心里说上一句。七岁的烟火很美,点亮了整片星空。
“ 撵粮,你走啥去呀? ”
“ 俄俄俄俄撵粮达让我 .”
后面的话没听清,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个人竟是他达达,一缕阳光从云层中钻了出来,瞬间变成金黄色,一辆拖拉机路过石子路发出突突突的声响。
天渐回暖,这天妈领着他来到南村东面一个叫二前的村子,至一户人家,到后来他才知道,有两个二队,故而一个叫二前,一个叫二后。而他所住的南村叫六队,别名涝暑岸。
妈和一老太婆围坐在火炉前商量着起名字。两人琢磨了大半晌,三个字举棋不定。
突然老太太说。
“ 要不就叫张瑞锋吧?”
“ 张瑞锋,张瑞锋。”
妈在口里连读两遍,这个名字好这个名字好。那就叫张瑞锋吧。然后说放学让他自己回家,妈就回去了。他和老太婆来到屋子前的一个屋子里。
屋子里摆放着几条长凳,三个长桌拼成的一个长桌,他就和其他几个学生趴在长桌上写字,有次下课他趴在长凳上前后游动磨牛牛,刚好被老太婆看到,老太婆叫他出去叫在院子外玩耍的孩子回屋子上课。门外是一棵槐树还是苦脸豆树,记不大清了。还有次他往老太婆家后院跑,没注意一脚踩进水茅化。坐在门前院子台阶上晒了一个早晨,其他的孩子上课,他呢晒脚。回家时沿着麦地转了
一圈转向相反的方向,然后又回到老太婆的家里,被老太婆送回了家。在多年后余华的《兄弟》里,他才多少了解到那天自己的心境。
老太婆每天放孩子们回家前都会布置写汉字。他一脚踏进门就嚷着要吃饭,妈拿出戒尺就打,他妈是个裁缝,家里有给人量衣用的戒尺。自那后他就学乖了,每次进门,回家先写作业。
天越来越暖和了,佳好开始种枣树,他妈也打算种枣树,他那时就穿着棉袄帮忙抱枣树苗,头顶的太阳火辣辣的,脸烫烫的,他一点也不感觉到热,枣树坑是他妈叫他外爷挖的,后来他妈说起,当年他外爷挖树坑时挖到很多砖块。
约么二十多天,枣树就栽好了。他妈便一天到晚在枣树地里照料枣树,真乃好生照看,比对她儿子还亲。他至今记得,在那个高温的夏日,他和妈一人一把镰刀撸枣树地半人高的杂草,挥汗如雨。记忆中的夏天也就那样一闪而逝了,不觉间哼出许巍的歌。“ 那是记忆中温暖的春天。”
第三章兄弟
开学了,他妈领着他去学校报道。他站在红旗下的不安与激动。时间不仅不慢的走着,有次周五放假,他坐在家里火炉前,用两个小时把周天作业写完。次日和村子里的佳兴玩,问他作业写完没,佳兴说他不写。周一课上,老师检查作业,到佳兴时他说忘家里了。他直接来了句老师,他和佳兴周六玩的时候佳兴说他不写。期中考试的成绩下来,他考了倒数第一。本以为回家会挨骂的,可是妈什么话也没说。有次一个男孩欺负他,他的同桌给他帮忙,看着很生气的样子,同桌是个女生,叫东英。期末考的时候,他考了倒数第二,爸笑着说他,没事,还进步了一名。
天空黑漆漆的,他站在红色的木板门前,看着豆大的雨滴密集而下,噼里啪啦打在瓦沿树枝上,地上。突然老师走进教室,让大家回到各自位置。
“ 同学们,回去就给你家长说,渭南气象局发布消息,水快淹过防洪梁了,赶紧回家取袋子,一人拿两个袋子来。”
老师刚说完大家就撑伞往教室外雨中跑,他刚出门,就看见他哥了,哥让他待在教室,自己冒着大雨跑回家取袋子。那年冬天有没有下雪,他已经记不清了。那时的班上有个女孩特漂亮,他身后的男孩一直喜欢着,像是喜欢了好多年。他想起寒假中发生的一件事。
那晚月光很亮,妈和姐都出去了,哥也不在家。她们让他看门,他就坐在家里。突然间肚子疼了,他就跑去上茅厕。这时姐和妈回家了,她们回家没看见他,他听见姐说了句乖呢。他上完茅厕回到家,然后姐问他去哪了,他说去茅厕了,怎么说他姐都不信,说他说谎,他急了,说不信跟自己拿着手电去茅厕看。然后他姐直接拿着手电进了茅厕做样子看了看说没有,回到家就被妈用扫竹棍打了手,打了很多次,问他说谎没,他说没说谎,再问,他还说没有。最后哥回来了,给他说,你说你说谎了,以后不说谎了,妈就不打你了。他挨不住打了,说他说谎了,以后再也不说谎了。没有人知道,从那刻起,他对那个家就彻底恨透了。
说起那几年,人像畜生一样活着。
近年底,妈带着他去官道会赶集,给他买了衣服裤子和鞋,给他哥也是。给他爸买了个袄。过年走亲戚,爸骑车带着他去舅家去外婆家去王新庄。
门出完时,有次他跟着村子里几个大孩子到遥南玩,他就站在路上,有个孩子走到湖中,冰咯吱的响了下,他一只脚陷下去,日急三慌往岸上跑,芦苇枯黄的贴在地面,淡红的晨曦把天空冻住了似
的,冰血红。
二年级下学期他换了班主任,是个爱玩的女孩,特别喜欢和他玩。有次下课玩抓子,就是用破瓮片砸成酒瓶盖那样大的小圆石子。共五个,分四次。第一次是扔一抓一,依次抓完。第二次是扔一抓二。,第三次是先抓一再抓三,第四次和第三次相反。四次都没有失误,接着把五个小石子腾挪到手背上,得了分继续,输了就换方。他至今记得那次两个小石子离的特别远,他就把一个抛得很高然后分别捡起地上的两个,刚捡完铃声就响了,女孩瞬间以老师的口吻说上课。
不知什么时候,突然开始每天清晨检测体温,听说是非典来了。从六月到七月,每天早上进行体温测量,有次中午时,谁咳嗽了声,老师让其回去了,接着又有咳嗽,又让其回去,最后全剩他和另外两个男孩子。老师让他们两人跟着高年级班级上了一节体育,下课后回到教室时,老师让他们也回去。当他回到家里时,见哥和村里的孩子玩打弹子,玩的特嗨。橙红色夕阳染的云也是。小孩叫闹着,大人坐在门口聊天,谝闲。他记起有次妈不在家,把他放在二背家,他的本子写完了,给二妈要了二毛钱买了个本子,晚上回家时被妈狠狠的批评了顿。
已七月初了,非典毫无减弱的迹象。爸从土垚的孩子报告老师。第二天他没有回家,直接和哥去了大姑家。大姑家在村东头,姨夫家在大姑家后
面不远处,门前是一条土路。在大姑家待了两个星期。他想起有次哥说他看见一条很粗壮的蛇,把瓮盘满了,在里面喝水,当他跑进土屋时,那条蛇三圈半盘在瓮上正往下走,他后来再也没见过那般大的蛇。以至于他后来常想,有些人一生只能够见一次,蛇也是。那个暑假也在那条蛇的惊奇中很快过去了。
秋季哥去学校给他报名,又报了二年级。他和一个和他一起留级的孩子坐在教室最后,大声的跟读着课文调皮捣蛋。
这时他开始和南博南柯玩了,这些从一年级升上来的孩子,一个班十四个孩子。他村算他四个,三队老村两个,新村三个。二前一个,二后三个。南村郭一个。
每天早上中午上学时,校门口都有摆地摊,卖的胡萝卜丝,一毛钱一袋,还有调料包和唐僧肉。他想起刚来时有次家里四个孩子在母亲的裁衣板上分一包唐僧肉时的情形,虽然他分的最少,确实是最和谐的一次,以至于他想不起有次老大和老二吵架,老二摔盐瓶子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第四章往事
那是夏天的事了,有次烧水老汉在公园里放着糖,被一个孩子拿走了很多,后来他很少见到他,只是有次在回南村的路上看见他,他拉着架子车,步伐迟缓,明显比以前老了,背也更驼了,车上是捡到的瓶瓶罐罐。还有次课上,同桌是个女孩,她紧紧的捂着裤裆,脸憋的通红,甚至泛白。
最狠的是那次他放学回家,家里没有人,哥回来了。他和哥就顺着后门的木栏栅门翻进家后院,夹了两个辣子馍。晚上妈回来了。问他们兄弟俩怎么回事,俩人都不说话,然后他妈让俩人跪在砖地上,让兄弟俩伸出手,她用戒尺打。足足跪了俩小时多,最后妈让他俩写检讨,哥写在了一截卫生纸上。
他猛然的凉气倒吸。那次他去博家,早上天气冷,大冬天的,博往盆子里倒水,倒的太快,盆子里的水溅到了外面,这是博妈唯一一次他见过的骂博,然后那天他俩去学校,博那天的心情竟超好。他至今为止,未曾想明白。
他三年级班主任是校长媳妇,上课时总有一个小男孩跑进教室。每至周五周六就得轮流派学生看校,那时学校院墙差不多倒塌完了,残留的土块在墙的四周堆着,西边的坟头上布满荒草,破碎的
石块散乱在坟头。忘记谁说的,每一所学校下,都曾有一座坟头。不觉想起瓦尔登湖中梭罗说的,每一块腐朽的枕木下,都曾埋着一个大不列颠子民的尸体。十几个孩子坐在校门口的标语墙上,看着远处的田野,夕阳的余光打在身后合抱粗的古松,穿透松针,掉在地上留下斑驳碎影。他们无事可做,遂模仿起电视剧,给每个人分角色。分至天近黑也未得出结论,不尽兴的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刚回家,妈说奶奶坐的那趟车上的人给她打电话,说你奶奶坐过站了,让和她一起去官道等,顺便找找哥。他极不情愿,嘴上可以挂醋油瓶了。妈就说他奶奶不认识路,回来再走丢了怎么办,那么大的老人了。那是冬夜,路面上泛着月光,风趁其不备的窜入衣口,袖领。
“ 我和你,隔着一座冬天。 ”他不觉想起江南布衣这句诗。
当他和妈走到四队的时候,拉奶奶的班车司机打来电话,说已经安排好老人住宿,明早经过渭南的时候把老人放下。妈把原话转给他,他高兴的以为可以回家了。谁知他妈给他说:“走,咱到官道找你哥去,这狗日滴又跑到网吧去了。”他不情愿,表情都写在了脸上,他妈接着说:“ 你看,这么晚了,妈一个人也害怕,叫上你,是为了做个伴,壮胆。不然这么冷的天妈也不会叫你跟妈一块去。”他吸了口凉气说那走吧。
月是路的痕。
他和妈两人走到宝峰门口,妈突然问他吃什么不,以前从没有这么问过,他说不吃。妈自己进去买了些东西出来,街道黑漆漆的,除了网吧和修车房里的灯亮着。他站在路南边一户人家院子里,妈把吃的给他,让他站在厕所旁等,说她进去找那货去。她嘴里嘟囔到,不成器的东西。那晚上最终还是没有找到,妈和他身疲力尽的向南村家中走去。
是不是有些东西丢了,就再也找不到了。
二姐走的那个夜晚,妈帮她收拾东西,叮嘱这叮嘱那的,很大的一个布缝的口袋,第二天他醒来,二姐就走了,他问妈妈说去广州了。
爸每天在地里早出晚归,他早习以为常了。只是有次他和妈在长里的路边除草。村南头走过来几个孩子给他说你爸爸快饿死了,赶紧去给送些饭。那孩子说完就走了,他给妈说,妈也没在意,就继续锄地。过了约二十分钟,兔叔骑摩托过来说,赶紧给张宝送些吃滴,人都快饿死了,你还有心情在这锄地。他妈这才反应过来几个孩子说的不是玩笑话,扔下锄头就往家走。
记忆中的事也难免差错,那次他们一起去官小考试,象三年级的事。车走到官道街里头时,突然在减速带上给把后门弹开了,他和另两个同学一起直直朝后摔下了地上。后面骑摩托车的校长让他们仨坐在官道医院的门口,然后打电话找车拉他们仨去渭南市内的医院检查,从早晨一直到近中午的一点,校长一直问他们有没有不适,三个孩子都说没有,放到现在发生类似的事就不好说咯。
第五章天启
正上自习着,语文老师突然把他叫去办公室。问他,你妈现在还做衣服不。他说做。他知道妈一直给人做衣服。语文老师接着说她想让他妈帮忙做身棉袄。话毕让他去上课。他回去将话一句不差的转述给他妈。他妈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给他说以后谁再问,就说不做了。以致后来每当有人问起,他说不做了。
每到周六的下午,大姐就回来了。大姐上高中,每次回家都会烙饼,然后走的时候会给他留十多
块。有时候一个家庭真的很奇怪,老大和老小关系特好,老二和老三走的近。他和大姐从未发生过口角,从来是有话好好说。
那是个中午,阳光微暖。他妈带他去官道初中报道,那时叫官道初中。初中和小学在一起。南家小学在他们十四人上完五年级时候就撤了。老师拿出注册本让他写,那时已按着户口本上的名字走了,他在注册本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张祥祥。他妈和老师聊了会天就跟他一起回家了。
那是个早读,大家都在不厌其烦的读着课文。那时的板凳还是长条状的。正在读书的他不小心把本子撞掉在地上,他本来想捡,见老师在后面,就没捡,那时的他也怀着点私心,让老师看看自己的字,果真被后面过来的语文老师捡起,她翻了翻本子,问他,祥祥这是你写的吗?他说嗯。老师说了句字挺不错的。他那时还不知道全级里字写的最好的是翁,一个腼腆的男孩。是那次学校让写书法的时候,语文老师让他下午回家记得第二天带来写的毛笔字。从那后他也开始有意无意的回家写起毛笔字,与其是写,算是没有章法的胡乱涂画罢了。
这天体育课,体育老师组织两个班级的学生进行乒乓球比赛。他在的一班和二班比,一班乒乓球打的好的确实没有几个,然后他和二班一个姓郭的打,两局都输了。后来无意间听班长和另一个同学对话。班长说班主任说有啥用些,打个乒乓球都打不过二班,那后一下课,他就和同学跑到后操场乒乓球桌打球。在他们那届小学毕业时,能打过他的没几个了,也再也没有比赛了。
唯独那场下在六年级夏天突如其来的大雨,让他记忆犹新,好似昨天发生的。老师让以窗外的大雨为题写一篇作文。他不知怎么的胡乱写一通。老师说写的好,让他站在讲台上去读,他双腿打颤,硬是断断续续结结巴巴把那篇作文读完。大概是那时候开始喜欢上文字的吧。因为她给了他很大的勇气,作为一名老师,她懂得关心孩子,鼓励孩子。
夏天的太阳总是下去的很迟,他和妈在在遥南的坟头旁锄枣树地,突然的太阳就不见了,整个天和没有星星月亮的夜一般黑。
“ 乖,走拿着锄回。” 母子俩一路走着。他妈说这不会是世界末日吧!走到庄南十字路口时,整个太阳就出来了,红色的血在天边流动,风轻轻的吹着云。
他想起去年。他正坐在教室里写作业,突然身体晃了一下,他写错一个字。还以为是同桌推了他一把。大喊了句推锤子哩。同桌说她没推,然后语文老师就喊,大家快出来,教室里只有十四个人,很快就出来了。坐在教室门前的杨树下。那时教室门前有两排杨树,同学一到下课就玩抓树传电。什么是抓树传电呢?就是抓住树一个拉一个,抓的人束手无策,只能等他们离开树,趁其不备将其中一个人抓住。那天他们没有玩,当他走到东边花园时,听见老师说。
“ 这震一哈会不会咱都完了? ”
“ 也许真的有灵魂存在吧?”
现在回想起来,人一遇到死亡的时刻,连信仰也变得高尚起来。而零八年的夏是在大姑家度过的。他没来前先是大姐住院了,听妈说是贫血。五月份父亲从旬邑土垚神受了刺激。他记得那天他和哥躲在炕洞里,在那天的下午,他们把他爸连哄带骗的弄进了渭南的良田精神病院。
初冬的落叶在校园道冬青上地上堆了厚厚一层,他拿着扫把扫了一个早读,也就是那个早读。他学会了一个词。叫责任。直到现在,他感激的不是别的,恰好是老师说的。
“ 作为一个男生,你做任何事都要负责任,因为你是男生。”
他突然想起一个夏天里他穿着哥的短袖,把家里的架子车拉到学校大扫除,那时他多孩子气。
第六章伪签名
“ 叮铃铃叮铃铃 —— ”
上课铃响了,同学们都在位置上坐好。
“ 从明天开始,每次回去的作业让家长签名。”
“ 对了,各小组统计下各小组的量化考。”
下午自习,量化考的统计出来了,他组又是倒水第一。然后他们小组就在讲台前做起了俯卧撑,当喊一的时候集体下去,老伏迟迟不喊二,话说到十分钟有余,她终于喊了二,那节课就在一和二还有老伏的训话中度过。
第二天早大多数同学都没有让家长签字。然后让他帮忙,那时他写的字还凑合吧。然后大家让他帮忙签名,前后桌,左右桌,还有其他组的同学。就那样持续到不让签名的结束。也就是那个学期的结束。
期间有个早读,刚上。一组人正读着书,突然第六组的人说了句 “ 呀西盖路。”然后他组的春雨就很好奇。就问人家那是什么意思,然后那男生给春雨说,让他去对着第六组的郭创说,然后就告诉她意思。
春雨呢她就乐呵的跑到第六组郭创军跟前说 “ 呀西盖路。”然后乐呵着跑回来问那句话的意思。那男生说意思是 :我喜欢你。
春雨的脸红了一个早上。
七年级的秋过得很快,唯一让他留恋的是那个下了一个多星期的雨,不觉想起那场下在加西亚百年孤独里的大雨。他天天中午放学时站在教室的走廊栏杆上看着天空,不知道自己要去向何处,到处都是树,叶的指纹在风中掉落。
初二时老伏走了,因教的好的缘故直接去高中那边带初三了。林也去高中那边念初三了。整个初中就剩下小学和初二了。八年级上面的三楼空荡荡的,风一吹可听见呜咽声。班主任也换成姓杨的老师。这天正上课,突然有人叫他。
他下楼来到等候室一看,原来是小学校长,他问他周天有没有去学校玩,他说没有,问他周天干嘛了,他说和妈在桃树地锄草,下午三点多时博到地里去找他玩。
桃树是挖掉梨树那年栽的,去年他的母亲病了,今年春的时候挖了坟南头的五亩枣树地,为此还曾和果背闹出纠纷,地被换成一小片一小片,还有那年修的水泥路,那么窄,两车相遇时很难过去,长在路边的麦苗难免栽殃。
后来他才知道,原来是小学里的电脑不知被谁砸坏了,会议室的玻璃散落一地。原来那天校长问他的时候把他和博还有冲三个人分开问的,这是后来冲告诉他的。
第七章踩影子的女孩
他每次中午回家吃完饭去学校的时候,他总是把车骑的飞快,有次竟然十二分钟就骑到了学校。有几次骑车到学校旁水房门口时,看见一个低头踩着影子走路的女孩。从此每次回家吃完饭他都看着时间,吃完飞快的骑车出门,骑着车往学校门口赶,女孩每次都是走的那么不紧不慢。有几次没看见她,他心里竟会有一小点失落。
这节课间,体育主任张宏让隔壁班几个学生还有他去后操场拿器材,说是体育用品,他打眼看去,都是男生,只有一个女生。他突然想起,在六年级时某次下午去学校,天空阴沉沉的,一个卖艺术字的老人在校门口撑起小摊,旁边一个骑摩托车的男生和一个女孩聊天,那女孩就是她了。
“ 跟个泼妇似的。” 张宏说到。
前面说了什么他没注意听,一健步上去问王冲,王冲重复了句张宏说的话,他问的显然不是这句。她的脸瞬间面露尴尬,像半削皮的苹果红也不是白也不是。
等到东西拿完了,回教室的时候,他刚好碰见了她。
“ 以后咱俩见了能不能别互看不惯啊?”
“ 好啊!”
“ 我叫郭蕊,叫我小郭就可以。”
“ 我叫张祥祥,我们做亲吧?”
“ 好哇。”
学校总有五个人行影不离,四个男生和一个女生。那时候热播一起来看流星雨,以至于发小把拾忆唱的溜溜滴。他觉得他们是在模仿,情节也极其相似,其中两个男孩喜欢上同一个女孩,而那两个男生和他关系都不差,一个是和他六年级玩球下棋送他回家的男孩。一个是和他从二年级读到初中没红过脸没吵过架的男孩。他觉得两个男孩都挺好,当然啦女孩也不差,女孩是她六年级的同桌。以致多年后的某天,他在自己的个性签写下这样一句话:这世界那么大,黄昏隔着人海,你要相信,总有个人会对你好。
他记得有次冬天去官小考试,那时是家长送。冲给他爸说还有他亲呢。他爸问他他亲是谁,他说乖乖。那次考完试回家路上冲爸碰见爸时说的,不觉嘴角泛起微笑。
这天刚下课,一群男生围在教室后面,把东桥团团围住,发小问他教室后面干嘛呢,他说不知道,后桌的王青在树叶上写字,甚是好看,他觉得。让后桌再写,她说没叶子了,他就跑下去摘叶子,然后跑上来。最后他让王青写在纸上。
她写道 :
流星划过了天际
你错过了许愿
有些故事只讲了一遍
你错过了聆听
她写的真准,后来好多事都是那样。他开心的把那张纸夹在语文书的中间。这时英语杨进来,铃声刚好响起。
“ 真够准时的。”
有同学小声嘀咕。
“ 好了,今天我们讲 Lesson15”
板书写好三分钟不到,就有人跑到教室门口向英语杨招手。
“ 赶紧去看看你儿子。”
老师走后,教室一片欢呼。
第八章他们
他转过身问第三桌的博发生了什么事,刚刚下课时。
“ 他们让东桥帮老 k舔鸡巴。”
当发小再次问他刚下课怎么回事,他说他们在小打小闹。
这时进来一卷发女老师,头发黄棕色。
“ 你英语老师这几周怕来不了了,他儿子刚送进医院了。这几周的英语课由我给你们带。”
下课时才有人说起,英语老师儿子调皮,然后用脚踢钢筋,一不小心单独的那根钢筋把脚掌穿透了,么办法叫来了消防队员,先是把钢筋截断,然后才拉到医院。
他听了心里咯噔下,听说锯钢筋时整个钢筋都在抖,那要多疼?是不是人都是犯贱的物种,一遇见疼痛的事物就瞬间清醒。
他想起自己有次和一群大孩子还有一个女孩,一起到旁边的包谷地偷玉米烤玉米迟吃,然后跑到遥南的低水濠游泳,在那个遥远的夏天。
冬很短,转眼就过了。走亲戚是爸去的,他再也没有来时那几年出门比兔子还跑的快的劲了。
二月天孩子在村东头拉起了风筝。倒是没有比赛,可劲的玩,谁玩累了就回家。没有《追风筝的人》里面的割线追风筝那般热闹,倒也闲的快乐,也不知谁会为自己千千万万遍,也许只有自己吧?
他回家的时候,二姐回来了。家里还有几个小伙子。她和他们在家里喝酒。越喝越醉,在时针指向
十一点钟时,他们回家了。只剩下姐,他和姐两人坐在地板砖上,地上到处散落着啤酒瓶,有四五个已倒在地上,一不注意碰倒发出“咣当”的声响。
“ 嘣!”
一只啤酒瓶在地板上碎成上百颗绿水晶。姐双手抱着头就哭了,说他哥不争气怎么的。他不知该如何安慰,只好坐在旁边陪着她。她给他说要好好念书什么的,他一个劲点头。他在无眠中度过了一夜。
他姐在家没待两天就走了。
开学了,教室里的人一如既往。没有人注意他开始不再淘气,一点点收敛自己。这天他在家里翻找东西,无意间翻出本《三重门》,一看是韩寒,韩寒是谁?他不知道索性拿着书就读,一口气读完了不过瘾,至于缺页的内容,他绞尽脑汁也没猜出个大概。
天忽然下起雨,刚好也是放假了。至于这五一假,第一天就下雨,他在心里嘀咕。这天大姐回来了,在家和母亲絮叨。他脑海跳出一副画面。
“ 姐躲在房间的柜子后面小声哭泣,因妈不同意她和骆家男孩的婚事。水泥炕东边堆满了淘汰的衣物,她就那样安静的坐在上面,双手捂着脸,她看不清她的脸,只看得见肩膀在抖,夹着小声缀泣。” 至于后来妈怎么同意的,他不得而知了。姐躲在柜子后哭他倒是有告诉过妈的。
他记得姐结婚那天,家里放着大多数人结婚时放的歌,出门的时候天下着雨,到骆家时,男方给了他一百元他就下车了,回家的时候,天边出现了彩虹,回家的路上他戴着耳机,并没有放歌曲,妈和姨夫说着话,姨叫了他三声他没有答应。
“ 乖把声音开太大了,秀你甭叫了。”
那次她姐妹俩的对话多已忘记。可时间并没有忘记,从晨钟到暮鼓,从日出向日落。
他恍然记起地震当天的晚上,他和爸妈还有对门女孩一家睡在院子里,满天的星光点点,是不是每一颗星都对应着地上一人,每当有人迷惑的时候,它就会给世人指明方向,想着想着他就睡着了。
次日母亲让他去理发,他骑着自行车来到官道,冬冬理发店。问怎样理他说剪吧。然后两人就坐在屋子里剪头发。突然外面有人喊。
“ 没事,等剪完咱俩在出去。”
“ 嗯。”
外面的人一个劲喊,冬冬,快跟人家娃出来。余震了,在他头理到一半的时候,禁不住喊,两人就出去了。等了约一刻钟左右两人进去把剩下的头理完。
第九章电影
假很快就完了。这天中午他推着自行车往后车棚放,看见一群学生往操场靠拢。操场上一个软塌塌的气囊。他没太在意就劲直向教室走去。刚进教室前桌就来了去。
“ 下午上课不?张祥。”
“ 不知道,应该吧。”
他挠挠头笑到。
“ 各班搬着板凳在楼下各教室门前拍好队。” 大家喊着叫着拿起长凳就往下走,有的兴致勃勃打起口哨。他班是最后进入大棚的,靠在大棚里面的最西边。里面一团黑什么也看不见。嘈杂声震的耳膜生疼。
“ 包喊了,再说话滚回教室去。”
整个棚内瞬间安静了下来。
他认真的看着电影。一个小男孩家里很穷,上不起学,然后给别人洗车,忘了收钱,他就追车,追了老远老远。开车的人看了下反光镜,吓了一跳,就停下车来,问小男孩干嘛追他,男孩说他没给钱,那人给了孩子十元钱,说不用找了,然后男孩到他回洗车的地方去了,这时老师找他,让他跑步,但没有名次,男孩开跑的时候,被别人绊倒,他就那样一瘸一拐的走完了全程。老师抹着眼泪说她就知道他一定可以做到。
放第二部电影时,正放着,然后女生们突然捂起了眼睛。
这时,不知左边哪个好事的男生拿起纸笔,从前至后让写 QQ号码,他拿过来说让他看下,然后他顺着往下看,就看见了闫璐的号码。就在心里默念了两遍,纸给后面了。过了会他叫了下闫璐,问她“ 1079 . ” 是不是她的 QQ,她说错了一个数字。然后她认真的眨着大眼睛订正 :“ 是 1079 .” 他说了嗯就没再说话。他此刻才想起自从初一完后。他和她就没说过话,好像从不认识似的。
电影完了,他拿着板凳回到教室。在纸上认真写下她的 QQ,记忆中她订正的数字,在英语书的背页右下角。
“ 这周的周五去不去骆家玩?”春雨问道。
“ 嗯,去呢。”
今天已是周四了,他匆忙骑着自行车回家写天天练。
第十章唱歌的男孩
周五早他起床,认真洗了把脸,后骑车向学校走去。街道上散步的老人缓缓移动,金色的光开始铺满天空。早读光顾着和同桌说话了。
第一节课语文老师古诗引用失误,他极力否认被训斥。好不容易挨到第四节课,上完就可以放学了。这节音乐课。
“ 又是寡妇的课。”不知谁在教室后面喊了句。
铃响。这节课我们不学新歌了。来,谁给咱站起来唱歌?
这时南窗的孔令哲站了起来。说我给大大家唱首歌吧。说完他取下耳机。
“ 我给大家唱首周传雄的《冬天的秘密》。”
“ 春暖回忆,回忆无香,有阳光,还感觉冷,我站在,分隔岛上,没有方向,不想回家,你太善良,你太美丽,我讨厌,这样想你的自己,如果我说我真的爱你,谁来收拾,那些被破坏的友谊,如果我忍住这个秘密,温暖冬天,就会遥遥而无期。”
阳光打在他眯着眼的脸,窗外天空蓝的刺眼。一只鸟飞过窗子。他声音沙哑,透着淡淡忧郁。
接着郭晨站起来唱了《火苗》,大家一首接一首的唱着,直到下课的铃声响起。他没有回家,径直奔向后操场。正巧碰见了春雨。
第十一章骆家行
“ 你下午还去不去我骆家。”
“ 嗯,去呢,下午等着哈。”
下午的自习,英语,体育课很快就完了。他去车棚取了自行车,和春雨还有几个骆家的孩子一起去他们村。
到骆家时姐在,那几个孩子回他们家了。他缠着姐给他申请 QQ,姐申请好了后把他加了。然后呢他就自己一个人拿着手机玩,查找一些陌生的人,加了很多。他突然想在英语书背面的号码,下床就找,看了下又返回床上。玩着玩着就睡着了。
窗外一片黑,没有星星,也没有月光。
“ 乖,叫你姐和你哥起来吃饭。” 他在别人家不好意思贪睡。起的很早,出去上厕所时,看到一老人和一小女孩从后院的土坡上走过。娘炒了四个菜。一盘辣椒一盘土豆,剩下的两盘分别是黄瓜和蘑菇。
“ 乖一来伙食都变好了。”哥说。
吃完饭时,他们都说有事。要出去。他说那他留在这里看门,娘骑着电摩出去了。姐和哥没待一会也走了。他打开电脑,刚登上 QQ,就看到企鹅闪动。原来是她同意了。他没玩过电脑,打字很慢。
“ 在,我是闫璐。”
“ 你好。”
“ 嗯我是张祥祥这我 QQ” “ 你干嘛呢?”
“在听歌。”
“你在哪呢?”
“我这边显示你电脑在线。”
“我在我姐家。”
“哦,原来这样啊嘿嘿”
“我妈叫我呢等会说。”
“嗯,好的。”
他日弄着电脑,像个识汉字的盲人。一点一点的探寻乐趣。他想起姐走时告诉他有部电影很好看,走的时候帮他放在了桌面,姐告诉他连续点三下就可以看。他很开心的去桌边拿电壶给一次性纸杯倒满水,然后坐在电脑前看了起来,看到一半时听见外面门在响,还以为有人,就跑出去看了下,原来是风把门吹了条缝,他把门闭好,接着看。看到结尾不过瘾,又倒回快结尾接着看了遍。姐回来了,说要去南村。问他去不,他说去。然后姐骑电摩,他骑自行车,一前一后向南村走来。
“ 哎呀,你姊们俩回来了。”
“我爸呢?”姐问。
“ 你爸地里去了,估计晚点回来。”
在八年级那个夏天,他去了好几次姐家,借口看姐,只是为了和她聊聊天。期末考近,他抓紧复习。英语一直是他的盲区。期末试毕,漫长而燥热的暑假也如约而至了。
“ 乖,佳林找你。”
他和林一起去了他家。他家里没有人,电视机里放着球赛。他说,完了俩人就去打乒乓球。林说行。然而,眼看要结束了,一个站在中场持球的男子,在倒计时一秒的时候扔出了球,刚好打板进篮筐,追平了比分,加时。他根本没心情看球,只想着打乒乓球,双方接连打了两个加时,最后叫湖人的那个球队还是输了。这时林拿着球拍和他一起去到他家后院,他明显的心不在焉,从他握排的神情就可以看出。
他想起了第一次打乒乓球的情景。两人在林家的院子里垒乒乓球桌,林说怎样垒怎样垒,两人把砖抱到要垒球桌的地方。把砖垒的和腰一样高时,两人把两块蓝色的玻璃放在了垒好的砖柱子上,在两块玻璃的中间,横放了五块砖。
“ 看着,我发球了哈。”
“ 发吧发吧。”
球经过林的拍子,在林那边的玻璃上反弹了一下,然后跑到他这边玻璃上再一次弹起,他束手无策。
“ 这样的,当我发球的时候,球在我这边弹一下,弹到你那边的时候,你就直接往果打。”
“ 哦,知道了。”
当林再次发球的时候,他竟一拍子接了过去。
“ 哈哈,会了。”
玩了会林对他说 “ 咱拆了吧,不然我妈回来骂我呢,然后两人把玻璃板抬下来,把砖搬回原地。”
暑假则是松,林和他三人去的最多的地方就是高中那块打乒乓球。下午去,打到太阳落山时回家。
两个月的暑假转眼剩一天,作业还没写呢。他急了,连夜开着灯补作业,硬是抄着答案补了暑假作业的一半。
次日早他起来给妈说他去报名。他站在房间门外,妈进去给他取了一千元。因只交住宿费和书本费。他拿着钱的时候,眼睛浮现出栽枣树第二年冬的场景。他和大姐还有父亲三人去贾呀拉鸡粪。拉回来给枣树上,去的时候他和大姐坐在四轮车厢里,回来时他和大姐跟在车后门后面。当回到家时,妈突然说了句。
“ 乖,咱不念了好不?”
他瞬间就撅起了嘴。那年大姐复读,没有在家里。每周回南村郭的大姑家。如果那时他不念,现在又会是什么样子?
第十二章六班
刚进校门,一个暑假的尘土堆了厚厚一层,到处散落着垃圾和塑料袋。他来到贴榜的位置看到,自己被分到六班。因明天要军训,只说了按时上晚自习。他来到宿舍楼底时,舍管让他去 415,眼前这个精瘦的老头他听林说起过,管背喜欢砍人,用手剁脖子。眼睛似小孩玩的弹子般炯炯有神。
在食堂里吃过下午饭,来到教室。他坐在第三组的第二桌左边。同学们也接二连三进来,高矮胖瘦一应俱全。这时穿红夹克的男子进来。
“ 军训这几天就由我来管理大家。”
正说话间,铃声响起。两个女孩站在教室门口打报告,全班的实现一致涌向门口,两人坐在了教室第二组的最尾。他回头看去,刚好看见她清澈的眸子,水般纯净。
红夹克男子让大家关灯,说给大家讲故事。
“ 有个人在路上开车,那天夜里太黑,看不清路,他正往前走着,突然听到一声巨响,刚好也没有摄像头,他心里一哆嗦,心一横就开着车走了,一股劲卯足油门开了老远,这时他一抬头,正前方玻璃上猛然出现一张白色的脸,啊 —— 他吓得猛踩刹车,车滑行了三十米,再往前一步就是悬崖。”
他说完打开灯,看了看教室。
“ 今年的学生都比较胆大。记得去年,我站在这里讲的时候坐在我旁边的一个男生和女生两人紧紧抱在一起打颤。”
“ 是不是位置没坐对,应该男生和女生坐。”
说完全班一哄而笑。铃响。
“ 好了,同学们休息,明天记得按时军训。”
军训很快,转眼一周过去了,对于军训发生的事不想多说。教官让学生直直的往水泥地上倒,哪个慢了,全体罚做俯卧撑。只想说说军训途中时来的那个女孩。那时大家正在站军姿,当她走过来时,穿着白色短袖超短裤,所有的男生都回头看,因此全体男生被罚做俯卧撑。
在军训结束时,重新进行了分班。发小被分在四班,班主任是老伏,他曾初一时的班主任。冲被分到二班,教英语的班主任。他被分到隔壁五班,一个教数学的女班主任。事不凑巧的是中途来的那个女孩也被分在了五班。
这时闫和他已不太说话了。他暑假有次和博在网吧玩。给她发消息说他喜欢她。她回了句是开玩笑的吧,他说没有认真的,然后她的头像就暗了下去,那以后她再也没主动找他聊天。
这天晚上在宿舍,八个人齐了。刘煜鹏,南博,骆梦飞,田义飞,赵凡,郭政乾,张小昊,张祥祥。
大概有些人一见如故吧。一开始张小昊和他两人斯干去饭堂吃饭。博和刘煜鹏骆梦飞一起。其他三人各自行动。时间不紧不慢过着,这时他已不太玩乒乓球,对篮球感兴趣,浑浑噩噩过了半学期,期中考试老师加错了语文分数,他没在意,觉得没意义。
班里气氛发生了微妙变化。不再是几个男生一块吃饭了,男生中多了两三个女生。他记得有次中午放课,煜鹏把王青关在教室里面。也许从那刻起,两人就形影不离了。博和王晨妙好了,两人经常放学一起去饭堂。他就拿着球去操场了。操场是土地,只有经常玩的那个篮筐下油光油光的凹凹凸凸。
直到某天晚自习下大家回到宿舍。
小昊对宿舍全体说一件事。
“ 我给大家说件事,我和闫璐好了。具体经过是这样的。昨天下午的时候,我在校园走道拦住她,说我喜欢她,人家拒绝了。然后刚才晚自习人家给我说她同意了。大概是和她舍友商量了一晚上吧哈哈。”
他这才想起最近她会主动问起自己张小昊咋样。他说挺好的,住在宿舍的哪个位置。
次日早。他在饭堂往出走,手里拿着夹馍,刚咬一口,差点跟春雨和闫璐撞个满怀。
“ 把你馍给我吃好不。”
“ 我咬了一口。”
“ 我不嫌。”
“ 算了,算了。”
他走开了。有些事怎么就躲不过呢?越想躲越碰见,他越想越不明白。回到教室的时候,王琪已经坐在座位上。这节英语课,他对英语十年如一日,从未有过兴趣。开小差很快过去了。
下课了,他一人出去。趴在栏杆上默默站了会。对面楼的初二年级人影在窗户里窜来窜去。地上落下很久的叶子变质土黄色,打了几个滚飘至远处。
铃响。
他走进教室。语文老师呀,她是个二十七八的女人,浓妆艳抹。咖啡色头发,刘海偏置一边。他不喜欢按着课文中心,分层思想,对如此的讲法厌烦,使劲的把语文书向后翻。
“ 百废具兴。”这是一种怎样的心情。也许是一种颓败的气息,人心涣散。他把语文书翻回原处,同桌听的入神。不好意思打扰,他紧盯着窗外,等待大课间的到来。
铃声响起时,他直跑下楼去了趟厕所。然后绕过四班,见有人在打乒乓球,便说要加入进去,便打起了乒乓球,很久没玩了,手都生了。他想起整个初一和初二就很少玩了。暗自心里感叹。有些东西过久不碰,就生疏了。那是不是有些人过久不问候就陌生了呢?
不可否认。他现在和她真的开始像陌生人一样陌生了,也许是他自己认为的。
他想起多多那句诗 :叶落到要去的路上 /在一个梦的时间
谁又是谁的梦?
再次轮到他的时候上课铃响了,乒乓球滚到桌南面的冬青叶子下。他小跑着走进教室,在一分钟内什么也不想的全力奔跑,穿过慢走的人群。一进教室发现是数学课,瞬间就蔫了,两肩一搭拉,还有什么比上数学课更令人头疼的事?
要有的话是背叛,还是欺骗?
好似和他都无关。他想起第二天上晚自习的时候,教室里就开始蛇鼠一窝的聚集起来,几个人拿着掉下的桌子腿站在讲台。
“ 以后五班这个就是老大,看到么,谁有不服站起来。”
桌子腿在讲台上敲了三下,就走了。屁都没留下。
得,数学课也下了。窗外阳光暖暖的。算是对上节数学课的补偿吧,他自说自话。
闫洁走出教室,叫了叫他,他回过神。两人站在走廊上聊天。
“ 下节什么课?”
“ 政治 ”
“ 你喜欢政治吗?”
“ 还好吧,都是不看书就会答的课。”
“ 哈哈就是,我也觉得。”
铃响两人先后走进教室。老头开始说起话,比语文课好点是不用照着书读。三页一节课已成定数。
不知怎么的老头说到蒲松龄,说他有一副著名的自勉联,他说是不是那个有志者?老头说对对就是那个。让他写到黑板上。他走上讲台,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下 :
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
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
让大家读了两遍。接着说到惠民工程。
“ 你看咱现在这惠民工程越来越好了,像蛋奶工程呀什么的。”
“ 村里原来的土路呀什么的,现在都成了水泥路了。”
“ 作业按时交啊同学们。”
“ 祥祥,走吃煮馍走。”
然后和小昊两人一溜烟小跑到后饭堂 2号灶。做好了两人拎着饭跑到四楼宿舍。窗外淡淡云层上透出一丝光,然后两人跑到水龙头前洗头,洗完头没吹风机,学校禁止带电用品,两人对着四楼楼梯口正对楼梯的大镜子,捋了捋头发,向教室跑去。
至教室头发差不多干了,自习无事可做。他翻起语文阅读书。反正就是不做数学题,一坐一个中午,阅读翻了半本。
下午放学时,煜鹏博王青和王晨妙四人走出教室,他坐在座位上,不知干什么。遂拿着隔壁班借来的球拍去四班旁的乒乓球桌打球去了。晚自习照旧,各玩各的,学习的还是那几个。
晚上,大家都躺在宿舍床上了。已经熄灯,明亮的月光像凝固的水银,摊开在宿舍水泥地上,然后小昊和煜鹏说。
“ 咱比谁的巴巴大。”
“ 比就比。”
两人说着各自手伸进三角抚摸起来。
见没什么意思,他就独自面墙睡了。他做梦了,梦到什么,自己醒来也记不清了。急急忙忙穿好衣服洗完脸到操场跑步。
第十三章幸福的代价
第二节课下的大课间,发现四班教室台阶前站了两个人。很多八班的同学站在走廊上围观,一问才知道,原来两个人在栏杆角亲嘴给张宏看见了。
“ 我向全世界说爱你,我就要和你在一起。” 大课间的歌千年不换,都大半个学期了,今天却甚是应景,竟有梁祝般的悲壮。
“ 放学干啥啊?祥祥?”
“ 理头,你呢?”
“ 嗯,我也理,咱俩一起。”
“ 那行。”
心里有事可做,时间总是过得很快。放学两人到校门口,独眼问请假条呢?两人说到对面理个头,等会就回来,他开了东边小门,两人来到路对面理发店,冬冬问先给谁理。“ 先给他吧。”杨军
说要推的,就让他先理,十分钟不到就好了。他也是让推,把刘海剪到齐眉。两人在隔壁吃了碗煮馍,一致认同难吃。回到学校。
“ 明天开家长会,大家回去把宿舍收拾收拾,谁给咱去接咱班娃家长?”赵凡和杨军说他俩去。班主任说行,就你俩。其他学生长点眼色,给家长倒茶端水。
晚上大家在打扫宿舍,煜鹏开玩笑道。
“ 小昊,你这下可以见到你丈母娘了。”
“ 那你谝寒的。”
说着挤起肚挤眼。赵凡趴在二架上看他的电子书。
“ 起床了起床了!”
小昊喊到。瞬间八人坐起来穿还衣服,用凉水洗了把脸和头。叠好被子,就往教室走。路过四班时教室空空的,四班也有厉害的时候?只有一两个人。刚上到二楼,已经陆续有家长来了。
赵凡和杨军两人站在二楼最东面的栏杆看向路上,谁的家长来了就叫谁。
“ 赵凡赵凡,你爸来了。牛背牛背。”小昊笑嘻嘻喊到。
“ 狗琪狗琪,你妈来了。”
“ 哎哎,博,你妈。”
他想起每次村子里老人时主管拿着喇叭喊,小昊没喇叭,屈才了。
“ 祥祥,你妈来了。”小昊说。刚进教室妈就来了。他跑下楼去。
“ 妈,这儿呢。”
就和妈往教室走。
“ 阿姨好。” 李彤嘴甜的叫到。
“ 好。” 妈对李彤笑了笑。和他一起向教室楼梯上走。
“ 你同学还挺有礼貌的。”
“ 嗯。”
他和妈一起走到教室,让他妈坐在他的位置。
“ 马玉娇,你爷来了。”
见家长来的差不多了。班主任让大家端着板凳到升旗的水泥地,各自班划分好的区域,家长跟在学生的后面,端凳子的感觉你知道的,就跟行刑队拿枪压着一批人,只是多了条长凳,前面的人不走,后面的又使劲往前涌,像屎卡在肛门迟迟不下。
好不容易到位置了,为了远离讲台上的唾沫腥子,他硬是把凳子放在了倒数第三排。左边前一排坐着闫璐和她妈。他妈问他,那是不是闫璐,他嗯了声,他妈再没有说话。
校长念了很多年前的致词。
“ 金风送爽 .”
妈的都初冬了,他在心里暗骂,他相信不止他一个嘀咕。接着说到考试,大家努力云云,校长念了很多考的好的名字。说他的语文不错,他知道自己的语文,很差。但没给坐在旁边的妈说。然后回到教室,大家都站在后面,让家长坐在他们孩子坐的座位上。让提前写演讲稿的几个孩子朗读。朗读完了老师让学生都出去,她和家长们交流。
他送妈走的时候,她说要和老师说几句话。
过了会两人一起回家。路上他问妈说了什么,妈笑了笑什么也没说。两人一路沉默骑车到家。
第十四章发小
周五下午,他去发小家写数学。发小说给他教数学。懒猪睡在床上还没起来,等了十分钟才起来。做了十来道数学题然后谝了会。发小说起伏颖说起闫璐说起春雨和赵敏。
“ 哎,赵敏文采可好了乖你知道不?”
然后自说自笑。
他说该回去了,不然一会他妈叫他。
“ 嗯拜。”
她起身送他至门口,拉开门外的灯。
回家时他爸正在烧锅,风箱拍拍拍的响。
他妈来了句,让爸给他讲《父与子》的故事。
后笑着对爸说 “ 娃他爸,你给娃讲讲父与子的故事。”
他妈下的青菜面。他吃完就睡觉了。次日早,早早的就被叫起来,让他跟父亲去地里锄草。不是有句锄禾日当午嘛,算真实写照咯。
父子俩在地里锄草,阳光微暖,天微蓝,几朵白色的云像鱼在天空上游来游去,相顾无言。
他回忆涌上心头。想起自己刚来渭南时,有次在果树地里锄草,二姐骂他。
“ 叫你锄草,你歇锤子哩!”
正准备用脚蹬他时,他的棉裤太厚,脚没挪开步,自己被自己和地上的泥块疙瘩绊倒了。他哭着跑回家。爸问他怎么回事,他哭着就对他爸喊 :“ 爸,你以后在不要打念了。”
觉得没锄多久,就到了下午。
“ 乖,你先回去,让你妈做饭去。”
他回到家,发现妈没在家,还好过了会妈从宋家回来,还买了面包。
他爸从地里回家的时候,妈没做饭,拿出面包让爸吃,爸说好吃,吃完就吐了。说里面有鸡蛋成分。爸信佛,吃到动物成分会吐。他站在一旁无能为力。他过去要给爸拍背,背一手霍开了。他回到前面的房子,练起了毛笔字,与其说练,不如是说玩。他想起自己六年级时,有次班主任让回家写毛笔字,有兴趣的写。当他看到翁强写的“龙腾”时极为震惊,遂有意无意间写起了毛笔字,他不服。
夜深了,窗外风敲打着玻璃,月光很亮淌,洒在地面。他躺在床上认真回想自己暑假的事,要是当时不急着表白,该有多好。唉!
“ 乖,起来吃饭了。” 睁眼太阳已爬上树头老高,他坐起来,眼睛紧盯着白色的墙壁五分钟,慢慢穿起了裤子上衣,最后是袜子和鞋。他一看,妈今天炒了两盘菜,一盘洋芋和一盘白菜。正好奇着,妈眼睛笑着眯成一条缝。
“ 昨晚是妈不对,早上你睡得死,也没叫你,心想让你多睡会,你爸说叫娃起来,不然一会饭凉了。”
“ 嗯嗯,没事好着呢。” 他吃完饭洗了个澡就走。
“ 走这么早?”
“ 南佩让我走时叫上她。”
“ 嗯,你俩到时走,路上慢点。”
“ 知道了。”
“ 咦,皮皮喂么?”
“ 没呢,等吃完了在喂它。”
它侧卧在井盖的南侧,静静看着三人吃饭,他吃到很快,转眼横扫两个馒头,包谷怎喝了多半。
“ 吃慢点,么人和你争。”
“ 嗯。”
他一边应称一边喝,突然抬起头说他不喝了。
“ 妈,我不喝了。”
“ 不喝了你给皮皮倒吧,趁你爸现在在灶房。”
他想起狗还没吃呢。这狗和他非亲非故,就是经常到他家,和他混个半熟。
“ 妈,我去洗澡了。”
“ 去吧。”
他来到灶房旁的洗澡房。关上门。脱掉了上衣,裤子,裤头,用舒服佳涂遍全身,用水冲干净。接着又重复了一次。如此两遍,便拧干毛巾,擦干了身体,穿上尼龙绳晒干的衣服。
“ 妈,我洗好了,我得走了。”
“ 乖,给你拿多少钱啊。”
“ 一百元就好了,多了用不完。”
妈拿出自己用缝纫机做出的小钱包,从里面取出了一张五十,五张十元,他接过手递来的钱,装在左前兜的牛仔裤里。
回到房间背起书包。这时他已经不背布做的书包了,背着买的天蓝色书包。去后门推了自行车。自行车是爸从废品站的社宝那儿买的,他推起自行车从后门穿过门中间的红色小门,出了大门,妈就站在门口,他没有回头。
“ 妈,我走了。”
“ 嗯,路上慢点。”
他掀着车子来到发小家。他回了下头,看见妈往大门里面走。他和发小家隔的不远,就隔着一条路的拐角,最多十家不到。
“ 柴爷,南佩在家么?”
“ 在后面房子。”
他坐在门口,脚不是很方便,他给自己的腿上绑了皮筋,抬腿方便点。他妈经常给他说柴爷身残志坚。
他走到后院房子的时候,进去一看,她还钻在被子里。
“ 唉猪起床了。”
她看见他,瞬间把头钻进被子里,然后钻出来。
“ 你在外面待一会,我没穿衣服。不准偷看。” “ 不偷看不偷看,看你也没啥看的。”
说着他出了门。看着外面院子里的杏树,他看着外面光秃秃的树枝杂七横八,向不同的方向扩展开去,阳光打在树枝留下的影子,像一群蛇的聚会,旁边黑色的小翁边沿金光闪闪,再是金子该有多好,因白色的水管日晒雨淋的已经褪色了,垒在土墙边上的浅蓝色瓦片越来越灰。
“ 好了,好了,可以进来了。”
他进去,发小正低头系鞋带。
“ 让我洗个头就好。”
她来到前面房子的后门,从灶房取出电壶倒在铁脸盆里,倒了半盆热水,然后掺了两瓢凉水,把头发放在水中洗。第一遍洗完没凉水了。
“ 乖,帮我在灶房舀一瓢凉水,么凉水了嘿嘿。”
他去灶房舀了一瓢凉水。
“ 还是烧。”
他又舀了半瓢。
她把头发再次放进盆里透,五分钟左右,头发透完了。然后在前面房子里吹头发,吹了十来分钟。然后收拾散落在床上的书,嘴里哼着 “我在那一串忧郁的角落里患着伤风 .” 终于是收拾好了。
“ 臭呢?”
“ 好像出耍了吧,外怂现在哈了,上次不知道从哪借的游戏卡,一天到晚玩个不停,被我婆把电拔了,哈哈哈。”
“ 走吧,我没有车子,车子放我姑妈家了。”
“ 走吧,我带你,给书包,你拿着。”
他让她先侧着坐上后车架,他然后右脚直接踩着车踏就走了。十一月的天和往常一样,成片卖地透着绿,一路上发小嘴动个不停,叽叽喳喳像只麻雀。
“ 哎乖呀,还记得小时候在你家唱歌,大晚上,美乃了哈哈。”
“ 是啊,从天路唱到坐上火车去拉萨,碰见什么歌就唱什么歌哈哈。”
说着说着就骑到官道了。
“ 哎咱去一下我姑妈家,我取个东西。”
她姑妈家在宝峰网吧门前那条路的正对面的路边,东西取了两人骑自行车一个带一个来到学校。
这时学校已经把中间的地方圈了起来,不知道要干什么。他推着自行车,发小在他的左边,两人踩着石子,并肩而行,石子哗哗作响,两人说着下个星期的事。
“ 周五回去的时候等我哈。” 发小说。
“ 嗯,知道了。”
不觉间到四班门口了,她要放东西,把书包给了他。他把自行车放进四班旁的车棚,棚口的大黑狗瞪着眼睛,他回了狗一眼,然后径直向宿舍走去。
刚爬上四楼开了门,小昊在整理东西。
“ 咦,祥祥。”
“ 小昊,你哈来的早。”
“ 嗯,我屋里么人,我爸有事了,所以就送我来的早。”
俩人一搭去食堂吃了点东西。然后像教室走去。
“ 祥祥,刚和你一块斯干的是谁?”
“ 南佩,我村娃。”
“ 噢。”
第十五章老伏
他径直走向教室,望着对面的窗子,圆锥型松挡住视线,远处已接近灰黑。仿佛他很久前就站在这里,可他明明就是就是第一次站在这里。
义飞来了,王琪已经坐到后面去了。
“ 我刚看见金子了。”
“ 然后呢?”
“ 然后打了哈招呼就上来了。”
“ 为什么叫金子呢?”
“ 不知道,听春雨说大概是她屋里人太爱她了,金子是比较贵重的意思吧?”
义飞递了个眼色,班主任来了。两人各自埋头假装做起了题。
回宿舍的时候,走到女生宿舍楼那块,他看见小昊和璐坐在校道旁边冬青下的白色水泥台阶,加快步走向了宿舍,去水房打了一壶开水,上楼洗完脚就睡觉了。
话说非常想一个人的时候她会出现在梦中。是的,他梦见了她。刚清醒就听见人喊。
“ 快起来,要跑操了,马上就迟到了。 ”
小昊和他两人日急三慌穿好衣服,向操场门处跑去,绕着石子路跑了三圈。五班走出操场的时候,老伏还在给四班训话。。
语文课。
“ 你们语文老师有事。这节课我给大家带。”
“ 我们今天讲范仲(chōng)淹的《岳阳楼记》。” 他脑海里闪现的是初一时她讲徐志摩《再别康桥》时的情景,那节公开课,大家有预谋的发言。现在再也不会了。“ 政通人和,百废具兴。”她讲了七八句,让大家齐读一遍,然后接着讲。很久没听到这种熟悉的讲法,没想到此刻会遇到,不得不说是一种幸福啊。
生活被一些平庸和瑣
习。也许有人群的地方就免不了喧哗,心不静搬到终南山也是徒劳。
自习下刚熄灯,就听见有人喊。
“ 谁狗日滴把水往下倒,倒我一头。”
“ 那不是管背的声音么。”
“ 估计是洗脚水了。”
煜鹏补了句。大家谝着谝着就睡着了。
人啊,总是在一起的时候相厌,在远隔山水的时候相念。医院的白墙聆听了太多祈祷,机场的蓝天见证了太多亲吻。是不是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会不自觉的想到未来?
第十六章发小的爱情
周五。放课后人都涌进车棚取自行车。他站在四班门口,等发小收拾东西。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她收拾完东西晃悠悠的走出来。两人并肩走出校门,他带着他回家,她哼着歌。突然兴致勃勃的说起一件事。
“ 乖,你知道不?我和郭创好了。”
“ 挺好的啊。”
“ 你说璐张晨都喜欢创,他为什么偏偏跟我好?”
“ 也许是你漂亮吧。”
“ 璐和张晨比我漂亮多了。”
“ 也许是你善良吧。”
“ 切。”
“ 那就不知道了。”
没走多远就到村口了,骑到她家门口时,他停下,她婆站在门口。
“ 爱婆。”
他叫了声就回家了。
“ 妈。”
“回来了。”
“ 嗯,我爸来。”
“ 你爸回山里去了。”
“ 啥时回去的?”
“ 上个星期。”
“ 哦。”
外面风被玻璃阻挡,夜的恐惧被无形放大。因累的缘故,他躺着就睡着了。
第十七章途中
早醒阳光很暖,他坐在院子里看书。几只麻雀在光秃的树枝上站着,充当冬的音符。几只红头蚂蚁在水泥地跑来跑去,像在寻找过冬的粮食。正发呆看着后门,妈回来了。
“ 饿了没?妈给咱奏饭。”
“ 嗯。”
妈在盆子洗净回来时买的青菜,用煤气灶上的炒瓢炒了洋芋,用锅烧了米汤。
“ 乖,端桌子吃饭。”
刚吃到一半,有人敲门。他跑去开门,一看是博。
“ 娘。”
“ 吃饭么南博?”
“ 吃了,娘。”
然后博坐在房间里等。他饭喝了一半就不喝了。给妈说他吃饱了。两人出了门先走到博家,接着沿着草木枯黄的小渠转大渠向七队走去。
路过渠底时,淤积的黑泥,破玻璃瓶和白色塑料袋。大渠翻到干净得多,前方一片茫茫的白色,像两人茫茫的未来看不清方向。
等两人到七队时,他姨没在家。他只好在博外婆家和博看一部武打片电影,三点多钟的时候,姨跑到邻家来。
“ 为什么不到姨屋去,你个碎人。”
“ 我来时你没回来。”
他跟着姨一起他姨家,姨问吃什么他说不吃。
“ 你妈皮的不吃这不吃那的。”
博从邻家过来。
“ 走,回。”
“ 嗯,行。”
“ 姨,我俩回去啊。”
“ 嗯,不待了?那你俩个碎人慢点。”
俩人玩着走着往家里走,到家时天已黑。
回家闲来无事,翻姐带回来那堆破旧的书,不小心翻出本很有重量的书。一看名字,上面竖写着《三重门》。就颇具好奇的看了起来,越看兴越浓,干脆就看了一个通宵,总算是看完了,中间有几张缺页。不觉想起少时看《醒世恒言》,不识的字跳读,有的故事至今印象深刻,比如把妓女请进寺庙的官员,用夜晚给头抹黑的方式,破解了烧香就怀孕之迷。后来书被妈冷藏了。那时的读书总是入情,为林冲风雪山神的遭遇不平,为神行太保的速度惊叹,为草船借箭的睿智折服,为空城抚琴的谋略思量。
天微明时分,他倒头就睡着了。醒来时已一点多。给妈说他要去学校,洗头,吹风机吹。
“ 给你做些饭吃,你吃啥啊?”
“ 菜汤就行。”
他刚吹完头,妈就叫他吃饭,他在案板找到盐罐子和辣子盒,夹了一筷头油泼辣子,倒了少许盐,在馍笼里拿了一个冷馍在案板上切成块状,放进菜汤碗里,有滋有味的吃了起来。
一刻钟左右饭吃完了,给妈说他要走了,妈问他拿多少钱。他说要 90就好,这次真给了 90元,刚走到发小门口,她说她也要走,然后就带着她一直到学校。
第十八章马各木南水寿
冬夜的风总是吹的太紧,像催债主紧逼夜色。
晚自习刚下,他跑的很快,10秒不到已冲到楼下,刚跑到四班门口时,春雨下了台阶,刚好看见他。
“ 张祥。”
“ 嗯,怎么了?”
“ 么啥么啥,你咋一个人。”
“ 嗯,跑的有点快。”
他眼睛正往地上看着,见春雨的鞋带开了。
“ 唉,春雨你鞋带开了。我帮你系鞋带吧?”
“ 好啊。”
春雨开心的伸出掉了鞋带的右脚,和地面保持十五度的夹角,他蹲下身,拿起鞋带装作要绑的样子,然后瞬间站起身,她快速顿下身绑好鞋带,边追边喊 ——
“ 张祥 —— 张祥你给我站住!”
到宿舍四楼时没带钥匙,就在他徒弟宿舍去窜门,这徒弟硬认的师傅,不同意还不成,是因为象棋还是乒乓,初一时候的事儿了。
拿钥匙的回来了,他回到自己宿舍,过了会班主任来查宿,义飞跑四班宿舍去转悠了。班主任问田义飞来,小昊说去四班宿舍了。班主任说人在就行,转身直接就走了。
班主任刚走义飞哈哈哈的就跑进来。
“ 包急,让我喝口水。”
二架的赵凡把杯子递给他。
“ 不准挨啊!”
义飞头朝上,嘴四十五度对着灰白色水泥墙,水喝完杯子给了赵凡。
“ 刚才老伏不是进四班宿舍呢,然后力穿着裤头,赶紧拿被子盖。老伏跟住给来了句'多大的我没见过,就你那。' ”小昊哈哈哈就笑了起来,站在整个地面被洗脚水弄湿了的宿舍,跳起了杰克逊的滑步,嘴里哼着“彼得,彼得。” 简直了。用风骚概括不为过。
时间一点点逼近中考。新课差不多学完了。班主任也放手不管了。她在中午的一节自习课说道 : “ 我知道学习并不是唯一的出路,大家既然待在学校里了,就学点,实在不想学的你遵守纪律,别捣乱就好,既来之,则安之。” 大家齐声说好。
课间,谁说起了班花怎么样。煜鹏对小昊说“你看,班花对你笑呢!” “笑你妈皮。”小昊带着惯有的贱笑针锋相对。班花是个沉默寡言的姑娘,长得不是很漂亮,也不是很丑,只能说有特点,浓眉小眼厚嘴唇,假娃子式短发,明显看见她抹眼角。
这周五他回家,而是和骆家的那几个一起去了骆家。跑到骆卓涛家去玩。他恍然想起了某个秋季。二红姐带着她同学来自己家剥玉米,然后笑着讲起她的一个男同学,叫骆楠涛。然后有个人就把那男同学的名字拆开念 :马 各 木 南 水 寿 。发现念着还挺顺,以后他班娃见了骆楠涛就叫“马各木南水寿”。骆卓涛打开了他家的电脑放起了歌。
“ 半城烟沙,随风而下,金戈铁马,替谁争天下,一将成万骨枯,多少白发送走黑发 .”
晚上的时候去了姐家,姐在家,他便让姐给妈打了个电话。说不回家了。明天早上再回去。他带着疲倦睡了,早上醒的早,就在镜子前看东西,不小心把姐的一瓶白色玻璃瓶装的护肤品掉在地上。碎成了两截。他小心的把那放在下面的柜的横板上,把地板用卫生纸擦干净。吃过早饭他要回家,姐说要不和他一起,他说好。姐骑车带着耗子,他骑自行车走在后面。周六的路上人不多,路过农场的时候,桥下的死水泛着绿光,却不是希望之光。
到南村口的时候,社弯媳妇问“回来看你妈来了”
“嗯看我妈”她姐笑着说。
他到家门口敲门。
“妈,开门。”
“ 来了来了。”妈打开门。
“ 你可给你姐添麻烦。”
“ 没有没有,乖耍呢,也么啥麻烦的。”
见姐和妈说话,他直接拿着从姐家带回的书看,到周天中午时,书看完才知是玄幻。就扔进了放炉子的炕洞里。他清楚的记得,零八父亲病时他和哥躲在炕洞里,那个夏天他是在大姑家度过的。记忆并不十分美好。没记错大姑的邻家两个女孩都是他的同学。看了半个暑假的《双枪李向阳》。
第十九章礼物
他骑着自行车一个来到学校。明天就是璐的生日了。他把自行车放学校就出去了,买东西时碰见小昊和义飞。他买了一个放着两个杯子的礼物。小昊买了一条围巾。快上晚自习的时候,他给璐送礼物时,她怎么也不收,小昊和义飞两人趴在窗子外看,铃声响了,坐在后面的春雨看不下去了。给他递了个眼色。“行了,你给我吧。” 他把礼物给了春雨,就去教室自习了。
晚上回宿舍时,小昊笑着说 :“刚才晚自习时,祥给璐礼物,人家璐不要。” 说完哈哈哈就笑了。他没回应,朝着墙睡了。
化学课,化学老师说完一句话,后面来一句,对不对。义飞问张祥,你说化学老师这节课能说多少个对不对,他随口说了句 110个吧,刚好报警。没想到真的是一语中的,大课间大家趴在栏杆上,过去一个小昊叫一下,然后发小和璐楼下经过时,煜鹏喊了句,皮这下咋不喊了。
小昊哑巴吃黄连,只得悻悻的溜进教室。
十二月的心早已飞回家,只是身体还陡然停留在教室问,恨不得会悟空的分身,把假身留在教室。
这天班主任走进教室笑着说 :“梦飞好多了,大家谁去看?”平时跑的欢的煜鹏和义飞说他们去。在那个星期六的早上,他们去看了梦飞。周天回学校的时候,晚上几人躺在宿舍里聊天。煜鹏说梦飞那逗比还是喜欢开玩笑哈哈,不过安分好多了,不知谁说起那次整个宿舍被管背叫下去。问谁敲墙呢。都说不知道。其实是他敲了墙三下,隔壁宿舍四班那个逗比竟回应敲了三下,他在敲了三下,那逗比又回应了三下。他告诉了煜鹏,煜鹏说他试试,煜鹏敲几下,对面回应了几下。听第二天早有人说一整排南面宿舍都在敲墙。至于管背什么时候站在 415宿舍门口的,就说不准了。管背走路没声音,穿着拖鞋也没声音!“ 衣服穿着往下走!” 下了楼,然后管背让每个人右手按住左手的手腕数脉搏,义飞,小昊,博等的脉搏在 65-80间,梦飞数了 120下。管背问他咋数的。“我就这样数的。”骆梦飞说。“来来你过来。”管背用他的手砍脖子,先砍了梦飞,接着每人砍了三下,然后是讲道理,折腾到十二点,让大家上四楼休息。每个人歪着脖子走路走了三天。他想起就在敲墙事件后不久,梦飞就出事了。他当时坐在教室看书,没出去。晚上小昊给他说的。
“ 我刚在楼底下和二班娃谝,piā 的就有个啥东西掉下来,把我吓一跳。打眼一看是骆梦飞,赶紧给班主任打电话,背着骆梦飞就往医务室跑,跑去医务室的人说不行,要给大医院送,然后又等救护车来,人家不让开进校门,我又把外货背到校门外的救护车上,妈滴累死我了。” 说完时小昊声音已变得沙哑。
第二十章那些吃煮馍的日子
假期将近,眼看就放假了,囚笼的鸟即将自由了。学校告知学生要补课。整个学校瞬间空了。初一初二的学生已回家。饭堂里有的人也已经回家。只剩下 1号和 7号灶可以买饭了。小昊和他两人身上也没有什么钱了。就天天放学在 1号灶吃煮馍,连吃了两个星期。回家的那天,一整个宿舍的人谁都没看见谁。
过年村子里也没太有什么人,就自己待在自己家等三十到来。在三十的晚上,几个人在发小家门口玩起了扑克,玩跑得快,抽二条。谁会在意多年后呢?
……
“ 明天去学校,你东西收拾好么?”
“ 好了妈。”
他没把被子带回家,在学校里放着。次日中午就去学校了。他们都还没来,宿舍也不是很脏,他打开窗,让寒冷的阳光照射进来。
晚上自习时,大家都到齐了。似乎过年的乐事太多,大家兴高采烈的说个不停,直到班主任走进教室,才算止息。
“ 中考 120天不到了,大家在这最后的 100多天里抓紧学,还是有希望的,不多说了,大家上自习吧。” 班主任刚走,教室瞬间开始窃窃私语,一个传俩,俩个传四,像非典的扩散,瞬间波及整个班级。
课已变成大节的形式,为了复习方便。很多喜欢玩的孩子也不在教室门外晃荡。趴在栏杆的人也越来越少,偶尔两三。气氛越来越压抑,像在动物园行走,怕惊醒熟睡的狮子。
唯独校园广播站播出的音乐万年不变。还是那几首歌。孙子涵的《向全世界宣布爱你》beyond《海阔天空》和信乐团的《海阔天空》。
犹记得第一次上历史课红衣夹克男讲莎士比亚的四大悲剧。“ 奥赛罗李尔王 哈姆莱特麦克白。”是如此的押韵。后来红衣男没再教他了。
第二十一章夕阳下站岗孩子
一天下午,小昊和他吃完饭从宿舍往教室跑,经过四班西墙的时候,看见春雨雷森李富春张力闫璐站在水泥台阶上面向夕阳,见两人跑过,迅速低下头。当俩人跑至四班教室门口时小昊提议要不要逗逗他们,两人又折回西墙处,一问才知是翻了错误,问是什么错误时却没人说了。
就在五月多的时候,他在操场玩球,为进一个球三步上篮,没注意旁边的半截砖,直接投了球,落
下时踩在砖上歪了左脚。本以为小事没什么大碍,直到晚上回到宿舍的床上,才发现越肿越大,没办法。他给妈打电话。第二天早的时候,妈骑电动车来学校跟老师说了情况,直接骑电动出来校门带他去了外婆家。只是外婆已不在了,是在某个年刚过完不久走的。当时他拿着姐的手机坐在院子里和一个陌生人聊天。他觉得人死了什么都没有了,灵魂的司机走了。车就是废品了,围着尸体来来去去没甚意思。
外爷在家,没出去打牌。
“ 达,你给娃看哈这脚。”
“ 这崴的这么严重的。” 说着取出了白酒涂在肿起的左脚上用手搓。然后慢慢试着捏和摇晃脚环,一边捏一边问疼不,他说疼,外爷让他稍微忍着点,大约捏了二十多分钟,外爷说差不多了,回去没事慢慢试着活动。
妈带着他回家时已是夜幕。灯光从远处的黑暗穿来,滑过黑色的柏油路面。不时有拉载货物的大卡驶过路中,灯光瞬间消失在远处的黑暗。
次日中午,妈做好早饭。母子俩在小红木桌吃完饭,妈便带着他去学校。在官道里街的时候,在文玉那块给他买了双鞋。因后天要体育考试,他的脚还是有些微疼,好点的是肿已消了多半。
这天早,校门口停了一辆大巴,当四班和五班同学走到校门口时,大家一块儿坐车穿过辛市十字街,右拐百二十米,至体育考试的地方。进了大门班主任让大家在靠东面的篮筐下休息,别的体育生在考试。
两个两米左右的高个在第二个篮筐处投篮。篮筐北边的二楼上不时有人走动。西边是乒乓球桌和沙坑。紧挨着沙坑的是棕红色塑料橡胶跑道,没有足球场。等了约半个小时,考试开始了,先是排着队体检,测身高,肺和量,紧接着大家依次排着对跳沙坑,立定跳远,跑 1000米。那组 12个人,他一直保持匀速,直到最后一圈才加的速。竟还跑了第一,在崴脚的情况下。当问了另一组张佳欣时,在知道慢了近二十秒左右。该女生组了,璐跑了两圈后实在跑不动了,在她班男同学陪跑下慢慢跑完了最后一圈。然后大家坐在人造的绿色草坪等其他没考完试的人。返回学校已是一点多。政教处主任说正常上课,在一片怨声载道里大家陆续回到自个班的教室。
中考的日子越来越近,教室里的呼吸也开始变得稀薄,像攀山的那些爱好者,难免中途出现不适。这时请假的没有不批的。明天就是第三次模拟考了,他向教室走去。
第二十二章醉酒事件
刚进教室坐定两分不到,煜鹏和义飞就进来了,接着是小昊,只是小昊手舞足蹈,表情和动作夸张,瞬间就掀了书躺在地上,书散了一地,为避免他碰伤,煜鹏和义飞把桌子向四周拉开,他不能坐在原来的位置了,转移到靠北窗的第三桌,和马玉娇坐在一起。聊了些和中考无关的话题。他问她是不是正军训的时候从旗杆对面的瓦房后走过,她说对啊。他没告诉他,因为站军姿的人回头看她,全体被罚做了俯卧撑。
“ 教室咋一股酒味呢?” 声音刚落一只脚就踏进了教室。一看地上瞬间就明白了。
“ 我难受我难受。”小昊一边双手抱头一边嘴里喊,身子侧着蜷缩斜躺在地上。
“ 给你班主任打电话,不行叫叫家长带回去。” 化学老师说完就离开了教室。
第一节晚自习下的时候,璐跑上五班,看见小昊躺在地上,她瞬间就走过去坐在自己小腿上,抱着小昊头,嘴里说着“ 别哭了别哭了。” 这时担心璐的春雨和雷森也一块上来。两人站了几分钟,默默看着。
“ 璐走吧,等会老师来了。”
春雨说完就和雷森转身往教室外走,雷森的右手护在春雨的右肩,刚好被义飞看到。他也下二楼,看见了富春,富春说谝会。两人就坐在了前门那栋教学楼的台阶上,初二不上自习。
“ 小昊喝醉了。”
“ 看到了,怎么回事。”
“ 好像是和闫璐闹别扭了。”
“ 哦。”
“ 马上就中考了。”
“ 都加油。”
“ .”
有微微的风吹着松针,参差不齐的碎影掺杂着点点星光。总是一些不经意的时光在后来的记忆中总恍如昨,如此刻。
原以为有些人只是生命中的过客,只是后来,偏偏却成了记忆里的常客。这能说是上帝开的玩笑
?
“ 不早了,回宿舍吧。”
“ 嗯,回。”
奇怪的是,路比以往的好像要远,脚步也变得沉重。像是牛顿的恶作剧,可是他已走了很多年,留下的引力还在。对啊,引力还在,像一些人还在,只是渐少了联系。
两人一起走到宿舍,回到各自的宿舍。
刚进宿舍门,他听到有人打电话。
“ 你有事没?昊昊。”
“ 不行了我明天去学校接你。”
“ 么事爸,好了,你不用来。”
“ 我等会给我班主任说哈。”
“ 那行我知道了。早些睡。”
“ 嗯,那爸你早些睡。”
刚挂掉电话。DJ劲爆音乐就响起了,无疑小昊的铃声,他把右手食指搭在嘴唇上。
“ 喂,老师。”
“ 你好点么,刚给你家长打电话了。”
“ 好了老师,我给我爸说不用接我了。”
“ 你确定好了?”
“ 嗯好了好了真滴好了。”
“ 行,你觉得么问题就行。”
“ 你们早些睡,别在宿舍成捣。”
“ 嗯,知道了老师。”
“ 噔噔噔 —— ”
小昊外货开的免提,挂断声整个宿舍清晰可闻。没有人说话,在有迹可循的黑暗中睡去。
第二十三章师徒的秘密
他做梦了。
梦见自己走在一片白色的迷雾中,杂乱的枯草青黄,两个路口,一个前方是无尽的漆黑,另一条是矩形的水泥柱上横着五道铁丝网。他向着铁丝网的上方攀岩.
他睁开眼睛回忆起昨晚的梦。是不是走一走黑暗的深处,才更理解命运的归途?他自问,无人应。
六月的天慢慢紧张起来。每天大家三点一线的穿梭在饭堂教室和宿舍,对了,还有厕所。他倒是没有感觉,直到最后的三个星期,他感受到压力。竟破天荒坐在教室看起书来。2012年没有什么大事,读书就是一件大事,中考也算一件。
今天照毕业照,班主任走进教室时说。大家头没洗的自己对着镜子看哈。
“ 走,回宿舍洗头走。”小昊给他说。
“ 走。 ”
两人火急火燎的向宿舍跑去。洗完头跑回来时正在给四班照。四班照完的时候往教室走,路上他碰见了他徒弟。
“ 师傅,到时照片照好了咱俩换哈。”
“ 行。”
照片倒是挺快,照完相的第二天就出来了。
班主任拿着一沓相片给煜鹏说一人一张。他领到自己那张会,晚上回宿舍的时候就和徒弟换了。他知道徒弟换照片是因为自己在里面,却不知自己换照片的因并不是因为徒弟,而是喜欢的那个女生。或许他把自己想的太重要,也许徒弟也是因为自己喜欢的女生在他师傅班,会是谁呢?
大课间。阳光慵懒的打在栏杆上,影子躺在地上。像牢房的囚窗,他一人趴在栏杆,对面的初二教室暂还未下课,十点多的日头停在天空,把教学楼伤心的影子扔在教学楼后方形的红白相间的地板砖上。哲从一楼中间靠后的窗子伸出头,向四班的方向望去。
“ 张祥 ”
“ 闫洁 ”
“ 你站这弄啥呢?”
“ 没事,胡看呢。”
“ 马上考试呀!
“ 是啊,快考试了 ”
“ 他们都不出教室了。”
“ 嗯,对面还在上课。”
说着他进教室的第二组第二桌抽出长凳。两人坐在走廊,把脚搭在栏杆。楼下,一个女生急着向厕所方向跑去。校园的广播里放着一年没换过的歌。
“ 对全世界宣布爱你,我就要和你在一起 .”
紧紧着是信乐团的海阔天空,两人没有说话,静静的坐着看着天空。
“ 谁拿的我的凳子?”
听见教室有人喊,他说上课了,进去吧,然后右手拿着长凳走进了教室。
“ 你们在看看书,抓住那些简单的题。”
“ 中考没有你们想的那么难。平常心答就行了。” 说完,化学老师一个人走出了教室。他望着天空。他看到了什么?也许今后再也不会听他说 “ 对不对 ”。
这天中午,班主任说明天考试了,都给你们家长说一声,说学校统一安排。怕早上有的学生起不来。他用自己的手机给妈发了条短信。
“ 妈,我明天考试,老师说学校统一安排。别担心。”
这个手机是二红姐给的。四周的白色已变成铜棕色,只有按键的数字还算完整。
第二十四章中考
这天早,大家都起的特早。排着队走到校门口,往后回头,似长蛇在地上缓缓移动。上了车,大家聊的很嗨,窗外阳光还未来得及升起,到固市中学校门口时,校门外已挤满了人,红色塑料带警戒线内,四个保安在维持秩序。右手的警棍反倒是若无其事。等了五分钟,大巴直接开进了校门里,无端想起每当某个国家或地区发生自然灾害时,每个国家派直升机或轮船接持有自己国家国籍护照的人。
“ 大家考试时啥都甭想,考一门扔一门。” 老伏说道。四班和五班两个班挨在一起。坐在南面挨亭子的地方。
“ 考生开始进入考场 .” 大家开始一边走向试场。他在十几楼。进入考场才发现位置还算不错,这时进来一个很胖的男孩,是真胖,坐在他的右边。当不知道一个地方的位置时,显然还是前后左右起作用,这时他后面也来了一个男孩。另一个门进来一个女孩。
“ 组长。”
“ 咦,霍聪。”
她是他的初一同学。初三不在一个班了。这时前门进来一个女孩,齐刘海穿白色短袖,坐在他左边靠着中间的窗。他后面的男孩转身后和女孩聊起天。两人不知怎么聊的突然间聊到写字。
这时监考老师走进教室。女的,三十左右,戴银白色镶边眼镜。另一个门进来的是个男老师,也戴着眼镜,不过是厚黑的眼镜框。这时他前面的考生也进来了,是个男孩。
“ 开始拆封试卷 .”
刚说完那个女监考老师就拿起未拆封的试卷让大家看。顺便也举起了答题卡。然后男老师交叉发着答题卡。这时右边的男孩用手戳了戳他,问他借橡皮。于是他把整个橡皮给了他。当女老师把试卷发到他手中的时候,他一看是 b卷,在答题卡上涂了 b当他再翻到后面,见是 11页,一看作文,题目是 “ 逗号 ”。没太在意就从前面开始答题了。一小时后就剩下作文了。他绞尽脑汁也不知如何破题,干脆用了一次模拟考他看到的格式,用了三行排比起段,反过度正例,两句话结尾。他走出考场时,感觉还挺良好的。他至小亭子,听他们讨论刚考完的语文。
“ 考完的就别想了,给你们说过的这么快就忘了。得是不教你们了,翅膀硬了,我说的话都不听了。” 然后露出她两颗不听话的门牙,像杏树上两枝结果的杏子伸进邻家的院子。
“ 中午考什么?” 班主任问。
“ 政史 ” 小昊说。
“ 不说了,大家出去吃饭,注意安全。” 班主任补充到。
刚出校门,他听见有人叫。
“ 乖乖,乖乖 .”
一看是妈。她和小玲姨站在一起。在拥挤的人群处显得格外瘦小,还好声音不小,不然真的听不见。
“ 我南佩呢?”
小玲姨问他。
“ 她在四班,班主任正给她班娃说话,应该快出来了。”
还是自个妈眼睛好,人群中一眼就瞅出自己的孩子,孩子不见得一眼认出妈,这或许是爱的区别吧。
“ 佩佩,佩佩,在这呢!”
小玲姨喊到。
听到声音,南佩走过来。
“ 妈,玲娘。” 两个孩子的妈妈名字里都有一个玲字,还好不是姐妹。
“ 咱吃点东西。中午的时候让娃休息一会儿。”
“ 嗯,这样也行。”
“ 那行,我和南佩先往过走,娃要吃米线。”
妈和他并肩走着,突然妈伸手给他指,问路的另一边那个女孩是不是闫璐,他说是。他和妈吃了面皮,问他还吃什么不时,他说不吃了,两人沿着街道找房子,刚好碰见南佩和她妈。四人往前走了十步不到,发现左手边的房子不错,就走了进去,说只休息一个中午,那人说要三十元,经过一番协商后要了二十元。然后两个母亲坐在床沿说话,他闭着耳朵听。
“ 这几年在外面钱不好挣。”
“ 是啊,乖在学校一年也花不少钱呢。”
“ 南佩这娃脾气生倔 ”
“ 乖乖也是 ”
“ .”
他睁开眼睛时,南佩还没醒。就一个人走去楼梯拐角处洗了把脸,回来时坐在椅子上对着墙发呆。两个妈妈突然间就不说话了。南佩醒了,她说出去洗个脸,回房间对着镜子理了理刘海,四人走下了楼梯。
“ 妈,你们明天不用来了,你看别人的家长都么来,显得特殊滴。”
“ 嗯行,明天我俩就不来了。”
“ 你俩注意安全。”
两个家长站在路对面看着两个孩子进了校门,才放心的离开,她们还说了什么?他不知道,怪自己
睡着了。
“ 祥,跑哪去了?” 小昊挤着眼说,像两个黑玻璃球在白色的台球桌上乱晃。
“ 没去哪,就是吃个饭。”
大家都是吃完饭按老师说的返回小亭子,像是一次远古时期盛大的聚餐,可惜的是这里没有草地,花园倒是有,在阳光底下安静的等待着,没有风吹来,学生们个个像刚从监狱里放出来的囚犯,无精打采的。没说错的话,学校何尝不是一所监狱,把青春在里面消磨殆尽,他为自己这一念头而感到惊讶。
“ 进考场的时间到了,大家收拾东西进考场吧。” 老伏说。
当他再次走到考场的时候,竟感到好舒心,他自己也说不上为何,也许是考政史的缘故吧,他最喜欢的科目,虽说可以开卷,他觉得根本没必要。
坐在他后面的男孩来了,他转身后和霍聪聊起字体。
“ 我组长字写的好,我组长字写的好。”
让男孩叫他。他回过头。
“ 组长你字写的好,对吧?”
“ 我,我瞎写的。” 他说。
“ 你谦虚了,写给他看看。”
“ 真的差。” 他再次说。
“ 大家把跟考试无关的东西收起来,一经发现就算作弊。”
说完后静静的站在那里,像一个木桩。
“ 请监考老师出示试题 .”
“ 大家看试卷,完好无损。”
说完就发了卷子。教室里瞬间就开始了哗哗的翻书声。毕竟毛主席也说了“开卷有益”嘛。政史还是比较通人性的,他在心里感叹到。前五道时政他看了一眼就选定了,刚好是他昨天看过的。选择完后他先写历史,再写政治,大概一个小时多点,他答完了卷子,翻书声却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竟变本加厉了,声音愈来愈大,如果按翻书声记成绩,他们肯定高,他看了左边的女孩,她头向窗斜,认真看着自己带来的时政书,找着答案。考试结束铃声响起的时候,还有人在翻着书。笔落在桌子上的重重声响有迹可循。
“ 再写就算作弊了。”
这次真的没人写了,监考老师收完试卷后走出了考场。
这时身后的男孩叫他,他转过身。男孩让他看自己写下的字体。“ 天下无贼。”这时他左边的女孩叫了下他,问他等会靠理化的时候可不可以给他说答案,他说自己理化很差,最好的是政史,刚才已经考过了。
“ 你不信可以问问他身后的那个女孩。”
女孩眼睛里闪过一丝鄙夷,或者是失意,他不得而知,也许有点失望吧。
“ 不好意思,真的不会。” 他再次补充道。
“ 你叫什么名字?”
“ 王冬雪 ” 女孩说。
“ 你的 QQ号码?” 他在白色的答题卡上写下递给她,她微咬着嘴唇在上面写下她的 QQ以及 QQ 的昵称。
考试铃响,那两个戴眼镜的老师走了进来。 “ 这节考理化,白纸一人一张,不够了可以再要。”
说着举起手中的一沓白纸晃了晃,然后给考场在坐的一人一张。
交卷的铃声响起时,身后男孩的白纸少了一个左下角,男孩手忙脚乱的在桌子上找,未果,还好如愿以偿的找到了,那一小角掉在了地上,他捡起来给了监考老师,四周人在一声长长的舒气中走出考场。真为他捏一把汗。
在第二天考试的时候,他数学答的手忙脚乱。中午,四五班坐在亭子边的石凳上聊天。他们说起一些往事,为缓解紧张的气氛。
“ 有次晚上我们睡觉睡不着,然后敲了两下宿舍二架东边的墙,不到三秒隔壁班宿传来回应声,然后我在敲了三下,邻班宿舍又回应了三下,'哎?有回应,有回应',煜鹏喊到,然后他也开始敲墙,然后管背就神奇的出现在 415门口。”
“ 都穿好衣服往楼下走!”
刚进宿管的房子,一人被管背砍了一下,问谁敲的墙,然后整个宿舍都说不知道。管背让自己的右手按住左手数跳了多少下,骆梦飞数了 120下,管背过去顺着脖子就是一下砍。然后大家集体罚站,零点的时候管背让我们上楼去了,第二天才知道南边的整整一排都在敲墙。”
“ 还有那,管背晚上在楼下正走呢,一盆水从楼上下来,直接浇在管背头上。”
“ 记得那次张宏上四楼检查宿舍,在水池那货端着一盆水就往走廊跑,边跑边喊,'你包跑,你个狗日滴给我站住,刚右拐直接就泼上去'边泼边说这哈叫我逮住了,打眼一看,张宏。那次结结实实泼了张宏一身。 ”
“ 时间还早,大家闭上眼睛休息会吧。”班主任说。
再没人说话。
他不困,就坐在那看大家闭着眼睛的样子。有的女生刘海都湿了,草也低着头无精打采的,天空处有一朵乌龟状的云。
“大家都起来,快考试了。”四班班主任老伏喊到。
大家迷迷糊糊睁开睡眼。
“ 祥祥,去厕所走。”小昊说。
“ 走。”
两人右边直走五十步进厕所,里面最右边几个男孩在抽烟。上完厕所两人回到亭子,取了笔袋,和大家一起向考场走去。
开考前身后男孩在一张纸上写下了他的电话号码,说下周会办展览,有兴趣可以参观下。他说了句谢谢。把他妈妈的手机号留给了男孩。
当考完英语走出考场时,他长长的出了口气,学生陆续到齐了。他们坐着学校租来的车回了学校。天尚早,大家直接就骑自行车回了家。
他回家就去了林家。两人坐在林的院子里下棋。他想起一个故事,说的是汉高祖刘邦有次带兵打仗,路过中途一个庄子听闻一老儿下棋如神,不出三步,别人必输。便去会老儿,下了三盘都赢了,高兴的带兵打胜仗回来又找老儿下,三盘皆输。
他那天是赢多输少,自己心里知道,又何尝真正的赢输呢?真正的输赢都是眼睛看不见的。林让对答案,他懒得对,在林的一再要求下,他还是对了,他说三百五不到,林失望的叹了口气。
第二十五章偶然的数字
他回到家,无事可做。又接着翻上次的书。在姐的书中发现一本奇特的书,说奇特主要是书名奇特。《瞧!这些人》作者是芒克。遂一页页的看起,看到一半发现都是这样的格式,索性就扔下没再看。
“ 听说成绩出来了,可以查了。” 班主任发短信给全班。
“ 噔噔噔 —— ” 璐打来电话。
“ 喂,张祥。”
“ 嗯,在呢。”
“ 帮我同学查下成绩,我刚查过我的了,我妈在旁边呢!”
“ 嗯,行。”
他等璐挂了电话,什么也没说。他在想那同学到底会考多少分。过了五分钟,想该回消息了,直接写了一条短信给她。
短信上写着 :364
第二天璐打电话告诉他,查出来了,就是 364,他楞了下,告诉璐实情。说她昨天让查时他没有查,随便说的数字,早知道多说几分。
这天他收到一条短信 :张祥祥 :372体育 31
他终于明白,跑和不跑的区别是,有些人不怎么跑就可以轻松在 40分以上了。
他收到了录取通知书。总共是三个。一个是固市中学,一个是下吉中学,另一个是高新中学。
林来他家玩,看见了通知书。问他去哪个。他说他也不知道,这时林就一一分析了说。
“ 固市和下吉都是封闭学校,一周只能回来一次,你还要你妈送你,下雨天路难走。高新的话有公交车,到官道你回来方便点,你自己看呢。”
“ 我在想想。” 他说。
“ 那要不明天去高新中学看哈,听说黎明也在那个学校。”
“ 好。”
第二十六章去南市
次日早,林,发小,南国艳(以下简称南)还有他四人从南村走路向官道去,最后面的发小一个劲喊脚疼。
“ 脚疼你就别去了。”
他等了下发小,天边还是灰白,只有最下方挨地平线处有抹橙红。等了十分钟 216来了。从西边的天空尽头开来,在最东面调了个头,四人上车,各买各票。然后占了最后一排四个空位。只把中间那个空出来。发小和她说着悄悄话,他望着窗外,树,草和早起的行人。林则带起了耳机。
“ 国贸到了,要下车的给门口换。”女售票员喊。
“ 下车 ” 林说。
“ 咱别叫那两。” 他小声的耳语。
216停了,两人下车后,她两个也下来了。
“ 你两还知道下车。”
“ 那当然了,不然回不去了,哈哈哈。” 南国艳说到。然后,四人又坐上 2路公交车,一路上没有人说话。
“ 下一站,高新中学。”
“ 赶紧到门口按下门铃,不然司机不开门。” 林说。
他走到门口按了车门铃,到站了,司机开了门。四人下了车,进学校发现,饿黄色粉颜料刷的教学楼已斑旧,墙皮已有多处脱落,左边第六棵梧桐树后有一个日晷,日晷后是一棵枯三角松,松后面是破旧的宿舍楼,和自己初三的宿舍差不多,四层。右边是一幢教学楼,不过是水泥面粉刷的墙。墙后面是一条不到两米宽的水泥路,路后是一个石子铺的跑道围着操场,水泥地篮球场。操场正对着食堂,食堂后是新盖成的教学楼,没有住人。
“ 我要去厕所。” 南喊到。
三人在厕所旁的教室阴影下等。五分钟后她出来,四人沿着墙往校门口走,红色砖墙旁是嫩绿的垂柳。小铁门已经生锈,绕到校门口的时候有人说饿了,四人沿着靠学校一侧一直前行,约有百米右转过红绿灯二百米处的地方有家小店铺。四人进去坐在两个桌上。林和他要了面皮,发小和南则要了砂锅。当林和他吃完面皮悄悄的付了款溜出门外,太阳也热起来了。
“ 那老板说你们俩男的太小气了。” 南嘟囔着说。两男孩没说话,笑着看了看。
“ 我实在走不动,脚好疼。” 发小说。
“ 要不咱们分路吧?你和她,我和张祥。”
“ 不行,等会我俩丢了咋办?” 南说。
“ 不会的,咱几个在杜化路公园见。” 林说。
“ 对面是 2路车站牌,你两等车,马上就过来了。” 林补充了句。她两刚走到路对面的站牌,2路车就过来了,她两上了车。
“ 那两个真啰 ” 林说。
“ 我记得路线,上次走过,咱俩沿着 2路车的路线往过走。”
说着两人沿着 2路车的路线走,前行。在很宽的十字路口处左拐,然后直行,头顶的太阳也一直走,一直悄悄的和他两走向相反的方向。一路上都是树,叫不上名字,像是梧桐。红白方形砖铺就的林阴道一直向着前方视线的尽头延伸。有树的地方走完了,两人进入一片空地,几间砖垒的小屋。门口放着用毛笔歪歪扭扭写的标语 “ 商店 ”
“ 要不要喝水。”
“ 嗯,渴死了。”
林买了两瓶矿泉水,两人边喝边走。
“ 咦咋想不起路了,就在这哪块,前面有个站牌,去站牌看看。” 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他说。
两人走到站牌跟前,林对站牌看了看,然后指着公园说 “ 看,就是这儿,还有三站。咱两还要走三站,现在走的是 4路车的路线。”
“ 啦啦啦啦啦啦啦 —— ” 林接了电话。
“ 你两在哪呢?我两都到了公园了,没见你两个。”
“ 马上就到了,我两剩一站了,二十分钟后到。”
挂了电话。“ 不急,咱慢慢走,那两个都到了。”
走了不长一会儿,到公园了,她两站在门口,说饿了。
“ 你学校你去没?”林问发小。
“ 去了。” 她说。
“ 要不我们去杜化小吃城?咋样?”
“ 行啊。” 发小说。
“ 国艳你呢?” 发小问。
“ 我跟你们一样。”
四人沿着右边走,路过杜桥中学门口后墙黑色铁栏栅。在十字路口红停处过了斑马线,向小吃城的三楼走去。四人不约而同要了烫菜。
他付了钱。
“ 嗯,我回去时给你,欠你 7块钱。” 南说。
“ 么事,不用。”
“ 我回去给你。”
饭吃的很沉默,四人吃完饭便沿着杜化路公园一直往前走,走过了二个十字路口,到第三个十字路口停下了。
“ 最后一趟到官道的车是五点二十。” 林说。
“ 早知道去那个路口,还可以打会篮球。” 林小声嘀咕到。
四人旁边是一个站牌,上面竖着依次写着 3.4.5.12.216。216在最下面。身后是一棵松,树上的一根横枝伸到了路中间的上空。
“ 你们盯着车,哈,过去了咱就回不去了。” 林说。
在焦急的等待中,车像只年老的乌龟爬过巨大的陡坡缓缓而来。四人上了车,还好有座位。一路上都沉默不语。听着车上人的对话。
“ 你娃多大了?”
“ 跟你那女子差不多。”
“ 喔。”
“ 去年刚结果婚。”
“ 那你那还好。”
窗外的夕阳在渭河上流动,天空空旷,远处停着一艘废旧的船。
到官道的时候,天还亮着,只是没有了夕阳,几只麻雀飞过屋顶,四人挪着疲惫的步子向南村走
去。
“ 乖,起来吃饭,吃完了去把你的头发拾多下,今天官道会。” 妈说。
第二十七章最后的目光
吃完饭,他骑着电动车从南村往官道走,街道人多,每次官道会人多,他在心里嘀咕。走到官道的时候,他顺着官道街一直向东骑到老街那边。往左拐一百米处经常有老人在那下棋,他曾好几次从旁边看,虎爷曾和那人下过几次,都是输多赢少。现在人走茶凉,虎爷也在那年走了。
“ 存车子把车子往上推。”五十多岁大妈说到。他把电动车推了上去。然后步行穿过街道,从东走到西。倒好,没碰见熟悉的同学。来到冬冬发廊,冬冬说她不理发了。他接着往西走三百米,一个丁字路口门朝南第二家这个理发店,里面坐着四个人在等。他站在理发店门外,东面人声鼎沸,西面街凉如水,一边热闹一边冷清。还是头顶的阳光公正啊。默默无闻照着大地,几只蚂蚁爬进了屋檐下的影子,当他抬头向东面看的时候。
两个女孩从街东走来。
“ 李冰。” 他在心里念了下名字。旁边是李蕊萍。她侧过头给李冰打耳语,两个人都笑了。
当他看向李冰的时候,她正好也看向他,或者是身后的其他物体,他静静的看着她两走过理发店门口。
理发店里的女人和小孩出来了,小孩推的平头倒是挺整齐的。他刚进去,理发的人就让他洗头,理完头他看也没看镜子,给人家 7元钱。
沿着那两个女孩的来路,路过修车摊,半坐着左腿活动不方便的中年男子,身材矮小,胡渣稠密。路过卖菜的,接着是卖油糕的,对面是卖面皮的。他恍然看到那个冬天,很冷,他给妈说要去姑家,骑车经过街道时她在给她卖面皮的母亲帮忙,两人相视而笑。
也曾不远千米,实为见一人的惊喜,现很少在有了。
穿过最东面卖衣服的,他拿出半个铁牌取了车,然后向家骑着回去,学校写着 7月 21号报道。当妈问他想好去哪个学校没,他说想好了,去高新。
第二十八章在高新
“ 你去哪念呢?”马玉娇发来消息。
“ 高新。”
“ 你呢?”
“ 应该也是高新吧,我问下我爷爷。” 她说。
“ 亲,你去哪。” 冲发来消息。
“ 高新。” 他回。
“ 要不咱俩在天一起去学校。”
“ 行啊。” 他说。
这天两人一大早起来,冲先来到他家,两人一起走到官道,运气比较好。刚到官道 216就来了。两人上车,坐了和上次一样的 2路车,到高新中学门口站牌下车,两人走进正对大门的会议厅。正好有一个戴眼镜四十岁左右的男子,看着斯斯文文。
“ 带通知书没?”
“ 带了。”
“ 拿过来我看看。”
“ 你着刚刚好。”
“ 老师,我考了 362,学校可不可以要?”
男子咬了咬嘴唇。
“ 我给你问下吧?”
说着走过去和一个女秘书小声商量,然后打电话,过了会他说可以。
然后冲给了他自己的通知书。
“ 7月 23号准时来学校,参加军训。” 男子说。
“ 谢谢老师。” 冲说了句。
两人顿时出了口气,沿着来时的车返回。
23号早,姐给妈打来电话,说她要和骆小飞去渭南。
“ 乖今天报名呢?” 妈说。
“ 那要不我俩把乖带到学校去?”
“ 我问下乖,看他咋说。”
“ 乖,你姐说让你小飞哥把你带到学校去,你看咋样?”
“ 能行。”
“ 娜呀,乖说能行。”
太阳老早就出来了,天空挂着一抹纯蓝。半个小时后,骆小飞带着姐从骆家骑着油老虎过来了,本来车已经空间狭小了,再加上小乖和一只袋子,空间一点不剩。
三人行。先向西走百米,然后南拐过南村一队,接着经庞家,小菜子,校霍。三人至大路,失去了方位,在一旁的丁字路口停下来。骆小飞给纳凉的老儿发了支烟,问他知不道高新中学,老儿摇了
摇手,这时对面过来了一位大妈,说看是不是那边,说着用手指指向前方,骆小飞说了声谢谢。然后三个人就向着丁字路口正前方行进。走到时,见上面写着高级中学。
“ 乖,这是你学校不?” 姐问。
“ 不是啊。”
正好有放学的孩子。姐过去问,问了两个男孩都说不知道,问第三个女孩,她说应该还要往东走,说着用手指了指方位。三人上车,向东骑十分钟,就到了。
怎么说呢?两个学校,一个像有钱人的别墅,红墙绿树,一个向贫民窟,生锈的大铁门,褪色脱落的鹅黄色墙皮。真像奥巴马的穷亲戚。
停了车,骆小飞先走了。姐和他进来校门。姐和老师说了很多好话。
“ 他平时学习挺好的,考试没考好 .”
他觉得姐把她这辈子的好话都说尽了。和老师交谈完后,他姐就走了。他提着那只袋子来到宿舍,宿舍在四楼,没想到居然是后面的新宿舍,门牌号 :403
这时宿舍已经有人了。一个戴眼镜穿蓝色休闲运动服的男孩,和一个一米七五左右的精瘦男孩。
“ 你好,我叫张毅。”
“ 他叫崔林涛。”
“ 我看你比较稳重,到时当舍长吧。” 戴眼镜的女孩说。
“ 这是我姐。” 张毅说。
“ 我来时底下那块已经有人了。只剩上面四个位置了,你随便选。”
他选了靠近厕所的二架。
晚上上自习的时候,走进来一个个子低的男老师。他本以为自己矮,没想到来个比自己更矮的。
“ 大家好,我是董荣。”这个学期我给大家带班主任。现在大家自我介绍,相互认识下。”
第一个上去的是个害羞的女生。
“ 大家好,我叫王欢欢。”
“ 大家好,我叫杨孙仙,喜欢玩游戏。”
“大家好,我叫刘仕飞,喜欢画画。”
.
在介绍完时,老师说今天就到这儿吧。早点回去休息。明天早八点按时军训。说完给每人发了套军训服。
回宿舍的时候,六个人都在。
“ 我叫刘阳。”
“ 我叫仕飞。”
“ 我叫杨孙仙。也可以叫我半仙。”
不多会,班主任进来了。
“ 宿舍大家住的还习惯吗?” 他问。
这不废话么。还没住的,鬼知道习不习惯,然而还是禁不住嘴上说了习惯。
“ 嗯,习惯就好,习惯就好。” 说着就出了宿舍去了对门宿舍。大家由于不熟悉,都睡得很早。
第二十九章教官
他醒来大家还没起来,洗好脸和头,就下了楼。没吃早餐,直接在篮筐下投了会球。军训开始站队。先是站军姿,教练是个三十左右的帅气小伙子,他先说自己的原则,不准偷奸耍滑,不准无故不来,晕倒之前不准休息,扛不住的打报告,男女一视同仁。
一整个早上都在站军姿,很快就过去了。中午人家在吃的时候。他见操场有个篮球,就站在篮筐下一个人玩了起来,过了会训练他的教官来了,教官投了几个球说要不来玩斗牛。
他便和教官玩斗牛,玩了五个球,教官打了个五比三,他知道教官让他了。教官说他要走了,叫他也休息会。他说了嗯继续玩。到中午军训的时候他的长袖已经由湿变干了。
还是迟到了两分钟,在哨声想起的时刻,教官让他做俯卧撑。他没说话,趴下去就做,做到了三十几个感到有点吃力了,教官让他站起来。
在休息的时候,教官说了他自己的电话号码,过了三分钟,他问教官他的号码是不是一五九二四六八七一二三,他说是,记性这么好,你说你号码我打给你。
一天在军姿中度过。
在第二天中午站军姿时,补插进来一个女孩。
他一个劲出水。教官在休息的时候说。
“ 你是不是打飞机了。”
“ 没有,什么是打飞机?”
“ 你看你虚汗出这么多。”
“ 我平时就出汗多,但身体不虚。”
教官笑了笑。
他突然想起昨天那句话。
“ 大家看他像不像个猴子,以后就叫他小猴子。”
教官平静的看了看天空,他讲起了自己的故事。
“ 那年我不念书了,一个人第一次去海边,穿着一件半新的衬衫,鞋是我爸穿过的,前面空出半个脚那么大,自以为很牛逼,其实我就是个傻逼,海边其他人都是情侣,就我一个,是一个人,我发誓一定要混出个人样。然后我决定去当兵了,给你们军训完,我回去就退休了。” 他说完叹了口气。
在后来的几天里。程序和初三时差不多。终于在汇演完成那天下午,所有的学生都出了口气。
那天晚上进行了摸底考试。
正答着试卷,突然就停电了,瞬间有的人脸上开始反光。
“ 李望月。”
“ 张祥 ”
“ 你在哪里的。”
“ 最北边靠窗。”
“你呢?”
“ 我给你拨电话。”
电突然就来了,像没发生事一样,她给他说看到他了,然后晃了晃手,考试就结束了。大家走出教室。
这天上课的时候,那个女生也被分到了二班。
“ 大家好,我叫李娇。”
在后来的一星期里,她只来了一次教室。被董荣叫到教室外谈了四五次话,第二周的时候就再也没见到。宿舍某君从此落下了心病。
第二十九章他们仨
天天下午的时候,学校后操场就有人打球,偶尔见黎明。他在一旁看。这天下午,操场奇怪,竟然没人,他自己算一个,南边的篮筐下有一个运球的人。夕阳正好,他潇洒的运球,飘逸的后仰跳
投,在夕阳下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 “ 唰 ”
他鼓起勇气走去南面和他玩,第二天中午时,他和高二学生打四对四对抗赛,一过四毫无压力。
班主任在一天上课时说,下个月进行篮球比赛。问谁要参加写上名字。社长,郑佳豪和他三人写上了名字。不知谁给班主任说的。然后在上晚自习的时候就跑到后面打球去了。只有一次,碰见了个不知是主任还是老师的人,就没再去了。冲和二班学生每晚在食堂门口练着街舞。
“ 谁知道数形结合谁发明的。”
“ 笛卡尔。” 他随口说到。
不错,还有人知道,数学老师说到。此刻他正翻看着向张明研借来的言情小说。
“ 看你们这次月考成绩烂成什么了。英语考的那么烂,看看人家严晨怡,一百多。再看看你们,一个个二三十,三四十的。”
“ 亲,我跟闫璐想去高新找你玩,还没去过呢!” 森打电话说。
“ 好啊。” 他说。
下午两人就到了,森打电话时他在后操场打球,天气阴沉。
他快步走到校门口,见两人,带两人在学校转了一圈。两人明显不怎么感兴趣。出校门时,天下起雨,森和璐两人都没带伞,他去佳禾超市买了两把伞,一把浅绿,一把天蓝。璐推着手说不用买,森也随口附和。璐打一把伞,森和他打一把伞。三人顺着路南的雨路一直走,走到邮政储蓄银行时森说要不要去他学校跟前玩玩。
三人坐上 2路车,很空。至火车站,转 216到它的终点站陕铁院,倒 6路车坐到城关直中的门口,三人下车,问要吃点什么,都说不饿。璐电话响了,她去一边接电话,接完说要回学校。说了再见,森问他还回学校不,他说不回,两人在城关直中南五十米处找了个网吧,通宵。
早时,两人在早摊点一人夹了个馍,然后沿着昨天来时的路线走过大长缓坡,穿橙色工作服的大爷正用扫杵扫着路面,一路上两人沉默不语。走到陕铁院门口时,他说了句。
“ 亲,就送到这儿。你赶紧回学校。路上慢点。”
“ 嗯,你也慢点。” 森说。他不觉想起木心那首《从前慢》。清晨火车站 /长街暗夜无行人
三分钟后,2路车至。他上了车回到校门口。进校门直接去上课了。
第三十章皇上
数学课。一阵震耳的摩托声驰过。
“ 你看那路上骑摩托的,上面是一个人的话,外是大学毕业的,是两个人的话,外是高中毕业的,三个呢,有可能是初中毕业的,你看再是四五个人的话,外是社会上说滴外二杆子。”
因说话慢条丝理的缘故,大家给数学老师起了个绰号 —— 皇上。
“ 今这课是上不安宁了。” 皇上继续说到。
“ 你看外面外放爆张的,外“嗵”的一哈,五十么了,再“嗵”的一哈,一百么了,再一哈,二百么了,再两哈,四百么了,图个啥呢?”
谁在底下做小动作,被发现了。
“ 你说的韦达,韦达是给你啥哩?” 皇上问道。
“ 看黑板!”
第四节课上时,他被班主任叫出去谈话。
“ 你为什么不好好上课,是不是老师教的不好?”
“ 不是,不喜欢上课。”
他和班主任对着看,然后就让他进教室了。
第三十一章输掉的比赛
次日下午,学校举行篮球比赛。二三班联合打一班和四班。在开始刚喊完时,崔打到球,他直接带球跑过去,2分投进,接着对方以 2分拉平,张磊带球突破,进球 .
最终二班和三班还是输了。
“ 你的体力还是不错的。” 化学老师在他耳边说。
第二天运动会长跑,他跑完三千米,在他最后半圈的时候,天下起大雨,他在雨的阻力下完成了冲刺。
“ 你在差一点就破了校记录。”
他师傅在比赛前的风中路过,刚好王雨拿着一个单反相机,他让王雨帮他们合拍了一张照片,后面的背景是几棵树,贾自力缩的像只猴子。
雨住了,第二天运动会照常进行。女子长跑第一的是一个叫武梦洁的女孩。在长跑结束的时候跳高跳远也随之结束。和二班挨着的三班是一个穿浅绿休闲外套的女孩举着班牌。在校长的繁琐致词后,运动会圆满结束。
不知道是活的太久的缘故,还是越来越不相信命运,愈来愈信缘分。
这黑色的夜晚除了黑,一无所有。几颗跳动的心也随着无意识的时间悄然沉入梦境。
“ 下周一开家长会,大家都把你家长叫来。” 董荣道。
大家没说话。他接着道 :“ 每人写一封给家长的信,到时应该会给你家长看,现在就写吧。”
他在纸上写道 :
给家长的一封信
妈妈 :
我已经在学校待了这么久,厌倦学校,不想在待在学校了。这不是我喜欢的地方。我真的不想念书了,也许说出来会让你失望,但早点失望比晚点失望好,迟早都是要失望的。
你看哥姐早都不念了,就我一个人还念书,给你们还造成经济负担。让我出去打工得了。不说了,就写到这吧。您看完别生气。这是我心里最真实的想法。
2012.11.1
张祥
中午没请假他就出了校门,赶 17:25那趟 216回家。他直接坐 12路,过了贸易广场,过了六泉路十字,走了十多站,到了国贸下车。
在刚好下车过十字五分钟不到,216车来了。他坐着车穿过市区,穿过渭河桥,在行驶五十分钟后的满菜下车。向东朝家的方向走去。前面是个女孩,夕阳打在他后背拉长的影子紧贴地面匍行,他打开手机,放起了上次林说给他的歌,《Liekkas》。女孩走了百米右转到家。他继续走着,路过的村子有的玉米已经晾晒在院子,走过三队新村时,怕遇见冲的父母,加快步子,还好冲家的门关着。葡萄园叶子的色泽开始变暗,池塘里没有了蛙声,是未入夜还是季已深,不得而知。走到家门口时妈放下扫杵,问他吃什么,他说菜汤就行。
“ 既然回家,就给你吃点好的。”
“ 妈给你做扯面。”
说着伸过手,去面袋子里舀面,和水。
他去房间里涂毛笔字。过了一会儿觉得没意思。就跑到灶房给妈说要不帮她烧锅。妈说她正好忙不过来。然后他跑到后门外的柴房用大包锨铲了满满一笼包谷芯,顺便在旁边抽了一小搓包谷叶,救火。回到灶房,两人聊起天。
“ 明天和妈到公坟地里转哈,人家都开始收玉米了,去地里看看,妈不放心。”
“ 嗯,行。”
饭毕,他回到自己房间睡了。
第三十二章家史
醒时妈已做好早饭。两人吃过饭,走路来到公坟南的玉米地。妈弯腰在渠中间用镰割草,他无意间回了下头,发现身后小渠上徐杰他妈攥着镰刀往妈这边跑,他伸手拽了拽妈,让她回头看,妈刚扭头看见徐杰他妈,那女人开口就骂。
“ 你个狗日滴勾搭别人男人。”
“ 你不怕把你的皮撑扯了。”
“ 你就是个人精,糊涂虫。”
“ 把你的撑扯了我的都扯不了。”
她越来越加快速度,妈瞬间就钻进包谷地,徐杰他妈没办法。
“ 你狗日就跑,跑了和尚跑不了庙。”
骂了两句就自顾自的走了。
他想起夏天的时候,有次和爸在渠南头浇地,就在那女人站的那渠上,两人为了什么争执,父亲把铁锨往地上一插,说这是路。爸让他别动,徐杰蹬了父亲一脚,蹬在小腿上,瞬间徐杰妈赶紧扶起父亲。嘴里连说到 “ 张宝好人张宝好人。” 然后母子两就走了。他没向任何人说起,仇记在了心里。
晚上回家,妈和他坐在床上聊天。妈给他讲起他出生前的事。
“ 那年夏天,在庄西地里,你虎爷打井,你前爸,说起来是你哥他爸刚好在地里,就过去给帮忙,谁忘了关电,你哥他爸就被电打死了,你卫卫叔那天么去,就咱西邻家这卫卫,本来那天死的就是他,你前爸死了后,那时徐杰他爸还没和那泼妇好,他经常来咱家不是带吃的,就是帮忙,就村后那个写毛笔字的蛰民,他爸和他妈看不下去了,就给他找了人家,让他结婚了,他结婚后还来了几次,最后一次我就给他说让他以后再不要找我了,说你看你都结婚了,以后再就不要找我了,他以后真的没来,只是那时候他儿子还小,那泼妇不敢怎么样,现在他儿子长大了,母子两一起打他,哎,哪世造的孽。那泼妇死了,妈也就死了。整个事情就是这样的,我就想不同那泼妇怎么想不同呢?”
他听完没说话,妈说不早了,睡吧。次日醒,吃过午饭,去学校,妈要送,他说不用了,和林一起。
他背起书包至林家,卞云姨问他吃饭没,他说吃了。等林吃完饭,两人沿着南村水泥路往官道走,天空蓝的透彻,麻雀在电线杆起起落落,林用手机放起 beyond的歌《海阔天空》《光辉岁月》《真的爱你》放到《喜欢你》时已至官道,这次运气差,足足等了半小时。
他不由的想起墨非定律,说当一个人在找一件东西的时候,怎么找也找不到,不找的时候它就自然的出现在眼前了。和等车一个道理,平时不坐车眼前过去一趟又一趟,坐的时候偏偏不来。多像是一个讽刺,生活需要等待。
总算是来了,两人上车。窗外的树向后面狂奔。到西三路时林下了车。他到国贸广场转 12路菜市场西口那块。
走至学校,进宿舍,半仙在,刘阳也在。他刚到十分钟,仕飞来了,社长和张毅还没来。
第三十三章灌篮高手
半仙提议要不要去通宵,经大家一致同意后,四人出走宿舍,下了楼梯,穿过水泥操场出了校门,天已经开始黑了,四人绕过邮政储蓄银行,沿路来到菜市场,给菜市场里走,两边的垂柳已开始稀疏,像正在秃头的老人。四人一起吃了水煎包。南行到菜市场南门,左拐五十米不到,上了新世纪二楼网吧。网吧实行实名制,网管要身份证,他说没有,他们说写下身份证也可以。于是他在网管电脑右边的登记簿上写下自己的身份证号码和姓名。由于夜机时间还没到,他看着身边的孩子玩游戏。《地下城》已经很少人玩了,他们一排一排的玩《英雄联盟》,戴眼镜的却很少。夜机时间到了,他怎么也输不对验证号码,便让旁边的半仙帮忙,半仙刚输好就听见刘阳叫。“ 半仙,半仙过来。” 仕飞的父亲打电话,让他回去,仕飞就一个人回去了。他家里学校不远,在 12路的第一个拐角前行一百米。
他打开电脑,搜上次在某本树上看到介绍的动漫《灌篮高手》。看了起来,看了一夜也只是看了十集。于是三人一起在清晨六点钟时返回校宿舍睡觉。在星期一星期二两天,又连着通宵了两次。要说有什么意义的话,半仙他们的英雄联盟升了几级,他看完了他要看的《灌篮高手》。在星期三的早上,他们仨光荣的被董荣叫出去谈话。
“ 你们觉得你们一天这样有意义没。”
“ 不知道。”
“ 你又不是学不动。”
“ .”
“ 明天开家长会,你们都给你们家长说一声,到时候家长不来的,我也要他单独来。”董荣道。晚上在宿舍,都开始给各自家长打电话。
“ 妈,老师说明天开家长会,你路上慢点,先坐 216到国贸,然后坐 2路车到高新中学门口下车,那就是我学校门口。” 他说。
“ 嗯妈知道了,妈和你红婶婶一起去。”
早上教室的会开了一半。
“ 喂,乖呀,妈到学校门口了。” 他下二楼小跑到校门口,看见母亲。
“ 妈跟你婶婶两人坐在 2路车上,人家那司机开滴慢滴,把妈急滴。”
“ 么事么事,还没开完呢!”他把妈引到二楼的教室,自己去了操场。两个隔壁班的男同学在拍着篮球。其他的地方空荡荡的。
“ troubleisfriendtroubleisfriend .”
“ 喂,妈呀。”
“ 会开完了,你在那呢?妈在你班教室门口。”
“ 嗯妈你就站在那儿,我马上过来。”
他从操场快跑到教室门口。
“ 妈 ”
“ 乖,妈饿了,咱找个地方吃饭走。 ”
“ 嗯行 ”
邻班女孩正在锁教室门。
他和妈下楼,带她来到他平时吃饭的小巷子。
“ 你平时在哪家吃饭?”
“ 就是这家。”
他伸手指了指兰州拉面的牌子。
“ 不行,这家有肉,妈不吃肉。” 于是两人来到路的另一侧,在一家面馆里要了两碗面,一素,一荤。吃完饭他把妈送至学校对面的 2路站牌。
“ 路上慢点,你坐到火车站,对面就是 216,坐到官道的那趟回家。”
“ 嗯,妈知道了,你红婶婶也在渭南呢,妈等会过去找她就行了。”
“ 车来了妈,路上慢点。”
妈上车后,他站了会儿,见车到拐弯处时,他过了马路,回到学校宿舍。倒头就睡了。
他梦到了上次梦见的那片森林。
周四的晚上,竟然没人通宵,仕飞也没回家。大家经过两个多月已相处的熟了,不像初至宿舍那般的生疏了。
第三十四章仕飞的愿望
“ 我要写一本小说,把咱整个宿舍人都写进去,哈哈哈~ ” 仕飞笑着说。四只眼睛在电棒和眼
睛片的掩盖下闪着犀利的目光,其他几人玩着手机,只有半仙,骑马马骑着靠背椅,穿着三角裤衩在认真吃着泡面。
“ 半仙?”
“ 嗯。”
在半仙抬头的瞬间他按下了手机的相机快门,这张本世纪最有逼格的照片在半仙的再三要求下尸骨无存了。
“ troubleisfriendtroubleisisfriend .”
他把食指放在了嘴唇上。
“ 姐,打电话有事吗?”
“ 乖啊,妈上次让我帮她买药,我没时间回去,你给妈捎回去吧。”
“ 行,那我明天放学去你那,但我不知道具体位置啊。”
“ 么事,你明天来了打电话,我出去接你。”
“ 行,知道了,就这样吧,明天下午见。”
“ 嗯,早些睡,别和那伙在宿舍成捣。”
挂了电话,宿舍瞬间闹腾起来。
记得有次宿舍就仕飞和他两个人。仕飞向他说起自己小时候不喜欢学画画,他妈硬让他学,现在也算是慢慢喜欢上画画了,他曾还得意的说他画的那个机器人还卖了 60元钱呢。他为他感到高兴,却又不知高兴什么。
在一觉睡醒的黎明,不开心的事早已烟消云散。至于中午的两节自习,纯属浪费时间,不过今天不急着回家,他也不打算翘课。
人生太短了,应该把时间浪费在自己喜欢的事情上。
他继续翻着不知谁桌上的言情。两节课不觉间就完了。他背起书包向校门外走去,走到校门口的时候,心想要不给姐打个电话,一想还是算了,免得让姐担心,还是到了再打吧。就坐着 2路车一直坐到杜化路十字,下了公交给姐打电话,在响起的第四声后,电话通。
“ 喂,乖你放学了。”
“ 嗯,我在杜化路十字。”
“ 你坐过站了,顺着路的对面往西走一百米。”
“ 喔行,我知道了。”
“ 我现在就从房子往出走,先挂了啊。”
他沿着站牌对面的路西走,走着走着就看见了姐在路边等他。
他一蹦一条的走过去。
“ 吃什么啊?” 姐问他。
“ 随便吧,你看呢。”
“ 那吃砂锅吧?我知道那家的砂锅好吃很。”
“ 行呐。”
说着两人来到了旁边一家门朝西的小店,店铺内空间拥挤,只摆了四个小桌,差点就人贴人了,还好是秋天。约么一刻钟,砂锅做好了。
“ 看着味道不错吧。哈哈。” 姐说。
“ 嗯,是不错。” 他应。
颜色看起来还是蛮有食欲的。两人吃完了砂锅,姐付了钱。两人顺着小道往巷子里面走,小胡同的头顶云很厚,很容易想到江南的雨巷。只是这巷子也太窄了点,没有撑油纸伞的姑娘,只有一堆沙子和一台碎石机发出 “ 嘣嘣 ” 的声响。终于在一堵墙的尽头停下,进了大门,上了二楼,到了姐住的地方,里面摆着纯净水桶,电火炉,还有夏天的风扇,只有一张床,窗子向北开着,窗外下面是一个空院子,什么也没有。他想起自己儿时有次用弓箭射电线杆上的蜘蛛网,爷爷告诉他不要射,说蜘蛛织网不容易,他那后就再也没玩弓箭了。只是此刻这连蜘蛛网也没有,不大一会儿,骆小飞回来了。
“ 咦乖来了。要吃啥,哥带你去。”
“ 不了哥,刚吃过饭。”
“ 妈让我给她买的药,我让乖带回去。” 姐给骆小飞说。
他自顾自的玩了会手机很快就睡着了。早上醒来已是七点多了,他洗了脸,给姐说要回家,问药装没,他说昨晚已经装好了。
“ 那我送你?”
“ 不用了,已经认识路了,你周六多睡会 ”
“ 那行,那你慢点。”
“ 嗯。”
他说完关上门,出出租房,出小胡同。东西看了看,两个站牌差不多近,他向西边的站牌走去。
回到家时妈在给别人修改衣服。他放下书包,掏出姐让他带回家的药。
“ 妈,这是姐让我带的药,给你放哪儿?”
“ 放你姐房间那抽屉吧。”
第三十五章抽屉里的秘密
他在抽屉里放了药,翻自己的抽屉,发现一些东西的顺序不对。
“ 妈,你是不是翻我东西了 ”
“ 我就看看。”
“ 看也是翻。”
“ 把你个碎怂,翻你东西哈咋,你怎样跟大人说话的?”
他没再说话,自己个人沿着村后的路向南野的公坟走去,路边小渠上的树已被砍光了,望着枯黄的芦苇荡,远处荒草爬满坟头,人活着为了什么?死后又带走什么?指纹腐烂成大地的皮肤,牙齿长成白色的墓碑,罢了罢了。在池塘边静静的坐了两小时,思绪满天飞。天边的夕阳开始下落,黄昏别有一番景色,不觉想起稼轩那句 :斜阳草树,寻常巷陌。而今南野坟枯,芦苇色色。在一声雁叫中,他把脚迈向了家门方向,不是湖中。
回到家他没和谁说话,一个人用被子捂着头就睡了。早上醒的特早,就拿毛笔涂涂画画。早饭赌气没吃,近中午的时候,他说要去学校了,妈下了挂面,他抄了一筷头,吃完挂面,妈要送他。他让妈把他送到李新加油站,10路车来的时候他给妈说回家慢点,注意安全。上了车,打了再见的手势。看她转过身,便坐在最后靠左窗的位置。看着田野,树木向车后流去,没有声音。车过渭河桥时,路和桥刚好形成十字,像在为落难的耶稣祈祷。当 10车开到第一座天桥时,,他下了车,拿手机翻出博的号码。
“ 喂亲,你在哪儿呢?我到桥底下了。”
“ 你顺着桥旁边那个土坡往上走,二百米就到了。
“ 行,先挂了。”
他沿着土坡上走,四周除了桥墩,便是杂草,有半人高。上了桥墩发现是高速公路,只是已到斑马线下,刚好红灯,不免想起黄渤唱的那句 “每个路口都有红绿灯,你只要等一等。”
谁没有看着红灯数过秒?
“ 10、9、8、 .3、2、1、0”
他见红灯绿了,看看两边的车停了,穿过斑马线,看见路对面的博,过了马路,和博一起穿过一个小房子,到了博房子,大头灯泡打在屋子里,到处泛着橙黄色光,除了棕红色的土地面,地面潮湿,感觉一脚下去可以踩出水来。
“ 亲,你睡这不冷吗?”
“ 哎,就这样,习惯了。”
他下意识翻了下口袋,咦,钱不见了,记得妈给了一百多。
“ 亲,我把钱丢了,丢在刚才的路上了。”
“ 你咋不早说。” 两人顺着路找了半天么找见。
“ 要不我给你吧,我又不用钱。”
“ 么事,我舍友还借我的钱没还。”
两人坐 3路车在中心广场分别。他坐 2路车向学校去。
第三十六章遇见
这天中午天气晴朗,他下二楼往后操场去,在教学楼东南拐角差点撞到别人,女孩微微笑了笑,他也别扭的笑了笑回应,以前从未对陌生人笑过,今天着魔了,他在心里想。回到宿舍取了个东西,然后坐在教室里发呆,数学课去操场打球,和松哥。
周五中午翘课回家,爸在院子坐着。说明天搬包谷。次日搬到天近黑,周天开始装,然后从地里用肩往出掂。雨下的太多,车根本进不了地里,听说大什的棉花全坏了,人用新疆二轮胎车内带打满气浮在水上摘棉花。他想起水泊梁山。雨水多,包谷迟收了将近半月。当剩最后十袋的时候,他说他去学校了,妈让他装完再去,他不行,就要走。博打来电话,让下午去找他。
他回到家,洗了澡。让妈送他到李新。他让妈先走,家里有姨夫。看着妈的背影消失在拐弯处,10路刚好过来,他坐到上星期坐的地方,然后走至博住处的对面,说他到了。博出来,和他两人南行,三分钟后看见振从 3路车上跳下来。三人沿路继续南行。
“ 去哪啊?” 博问。
“ 要不咱去瑞泉新校。” 振说。
“ 行啊,你不去学校? ” 博问。
“ 不去,明早去就行。” 他说。
正走着,振直接对路旁边的一棵树撒起尿,迎面吹来一阵冷风,刺骨。提包的女人走过,至瑞泉老校的小街摊时,几个小伙围着一个青年打,地上有摊血,卖小吃的中年男人看不下去了,拿起剁肉的刀喊到 :“ 打会就行了,要闹人命么?!”那几人没再上手,不尽兴的离去。
三人走到瑞泉大斜坡时。
“ 妈呀,这么陡滴坡,一天爬上来爬下去要多累的。” 博嘴里嘟囔道。三人一口气走到新校的门口,上晚自习还没下课。
“ 要不走,咱们到他们操场走。” 振说。
三人趁保安没注意顺着旁边的走道上到瑞泉操场,操场新铺的,还有雨后不平处留下的积水,绿色的人造草,深红色橡胶跑道,十个钢化玻璃篮板,三人蹲在西北的墙角。蹲了一节晚自习,旁边是
陕铁院,在铃声响起的瞬间,振给郭打了电话,问她人在哪儿,说他在操场。三人从操场东边的高处跳下来,旁边带耳机路过出校门的学生吓了一跳,郭从教学楼那边正好走来,他问郭雷森呢?她给雷森打电话,雷森过来又给璐打了电话。过了会,璐从宿舍出来。六人走出校门,沿着 6路车路线一直走,开始还有几辆车,越走车越少,冷风吹着街,雨后的灯光似乎愈发清醒,将路面照的亮淌,走着走着不见人了,他回头一看,博和郭在打闹,振和雷森聊着天,走在中间,璐走的很快,他问了璐好几次有事没,她都说没事。夜色深了,偶尔有车灯急速滑过路面,像只逃难的刺猬,却逃不出夜色之黑。在陌生的城市里,谁不是刺猬,保持着不受伤的距离却一次次受伤。绿色的冬青在灯光下变成深黑色。当一个人有心事的时候,眼睛会出卖她。不知怎么走的,六人竟走到了信达广场,篮球场空荡荡的,环卫工也收工了,博和郭跑向篮球场旁边的石阶下面,森望向远处的灯,振看着天空,大家走累了,便停下来歇脚。
“ 哎对了璐,有次在官道会上碰见小昊,他问我在哪上我说在高新,我问他时,他说他不想念了,我劝了下也没用。”
“ 嗯。”
他刚说完璐就拿起电话打,打了近半个小时,她越说越哭越哭越凶,最后干脆蹲在地上。在挂电话的瞬间他说了句 “ 没事吧?”
璐摇了摇头。振在打电话时用手戳了戳他,说 “ 你给闫璐说张小昊外事是弄啥呢。”
“ 该说的还是要说的。” 他说。
原来想念一个人有千万种方式,只是少了一个问候的理由。
“ 外师傅,怎么了,喔,我这下就回去。”
“ 我师傅叫我呢,我先走了。” 博说。
“ 路上慢点亲。”
一看表,快十一点。璐张嘴打着哈欠,眼角红红的。
“ 要不让闫璐和雷森回学校吧?” 郭说。
“ 嗯行。”
五人向篮球场外走去,刚好过来两辆绿色的出租车。雷森璐还有他三人上了出租车,振和郭坐在后面那辆。
“ 师傅,城关直中。”
司机说了句脏话,狗日滴跟锤子,跟孙子样的跟着跑,自己不找人。
十分钟不到,车到城关直中,三人下了车。
“ 亲,你和璐回学校吧。你俩慢点。”
“ 嗯,那你呢?”
“ 没事,我等会去我姐那就行。”
看着他两向学校走去,振和郭下车了。振说他饿了,转身就走进右手边的一家未关门的小店,郭下了出租车就一直往前走,五分钟不到,振从小店出来,让吃饭,两人距离一百米,他站在两人中间,郭突然蹲下身哭了,他只好走过去站在她身边。
“ 亲,你没事吧?”
她摇了摇头,说了句没事,渐渐不哭了。突然抬头问他。
“ 你晚上睡哪?”
“ 没事,我网吧通宵一晚上就行,你呢?”
“ 我也和你去网吧。”
过了会见振走过来了,他直接去了五步外的网吧。开票时,他两人站在身后。三人上了网吧二楼,他刚打开主机,森发来消息说他和璐回宿舍了。一晚上整个房间就三人,他听歌看电影,两人在身后亲嘴,他回了下头,振手不老实,便没再后看。他起身时,不知身后两人何时睡着的。
“ 咣当 ” 楼下传开开门声响,三人走出网吧,振送郭去学校,他沿着上次森送他的路,走过去坐 2路车回学校。
这个星期好几次碰见上周差点撞到的女孩,在操场,在走廊,在校对面的岐山面馆,她总是笑的那般无邪,又摄人心魂。
周五时他又接到姐电话,让帮妈带东西。在下午放学的时候,他沿着上次记忆中的路线,拐了很久才拐到姐小胡同的那堵墙,上二楼姐没在家,他就站在楼上看风景,不觉想起卞之琳的《断章》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
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
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第三十七章雾中消失的人
可是他站的是楼,看的也是楼,夜幕降临时的楼户家家点亮了灯火,远处是无尽的灰白虚空,手机铃声响了一下,他接起电话,说他在二楼楼顶,姐让他在等二十分钟,这就回房子,他说不急,让姐慢慢走,挂了电话,夜色之下,多少人无家可归,多少人有家难回。
“ 乖,乖,下来。”
听见姐喊,他下来了楼。姐已经开了房门进房间了,他也进了房子,和上次摆放的物件基本一致,并无什么大的物件,晚上三人都睡得很晚,骆小飞一点就出去上夜班了,早上醒来的时候,洗过脸
和头,等姐也洗了脸,锁了门,两人一起下楼,走出门口时,雾很大,姐把自行车掀出了门。
“ 乖,姐把你带上。”
“ 算了,姐,你还要上班呢,你先走吧。”
他看着姐骑自行车消失在雾中,像一个隐身的悟空。出小巷来到西处的路牌,等到 2路至国贸下车转 216回家。在家的两天甚是乏味。
周日下午他刚到宿舍,妈就打来电话,问他见姐没,他说怎么回事?
“ 刚才骆小飞打电话来,问我见你姐么,我说你跟我娃在一起,我又没和我娃在一起。念生气的把电话挂了,过了会又打来了,说妈,那你问下乖见没?你娃没见了咋办?没见了找啊。” 妈说。
“ 我周六那天早上,和我姐一起下的楼,她推着自行车走出门,说她带我,问我坐不坐,我说她上班呢,就让她先走了。” 他说。
“ 那骆小飞说自行车还在房子里,外怂该不是把你姐害了?” 妈接着说。
“ 妈,要不这周回去跟你去警局看一下。” 他说。
“ 骆小飞都说他报案了,你二姐也找人在其他地方找了,也没找到。不说了,你忙你的吧。好好上课,多吃饭,注意身体。” 他妈说到。
“ 嗯,知道了妈。”
第三十九章痴心绝对 or勇气
这天晚自习下,他从教室后的柳树往宿舍楼走,一看前面是那个爱笑的女孩和另一个女孩待在一块,身后传来几个男生的声音。
“ 学霸,你敢搂前面左边那个女娃不?”
“ 敢 ”
“ 切,你么胆。”
“ 我在搂了咋弄?”
“ 你先搂了再说。”
一阵风掠过他耳际,一双胳膊环绕住女生的肩。
“ 哈哈哈。”
身后传来笑声。3秒不到女孩身体向右下缩欲挣脱,学霸松了手。此后他的手机多了一个歌手,李圣杰。突然发现他的歌竟然都那么好听。都说写词的人假正经,听歌的人真用情。其实是写个的人走心,听歌的人走心。
周五他回到家。
“ 明天早上你和妈到官道派出所看一下。”
“ 嗯,行。”
妈一大早就起来,简单做了点早饭,两人吃过。骑电动车到官道派出所。
“ 这不是上周打篮球的小伙吗?小伙子球打的不错。” 一个穿警服的男子说。然后妈坐着说到他姐音讯全无的事情,说着说着就擦起来眼角。
“ 你放心,咱官道派出所给你做主,你先到你娃住的那地方的派出所看一下,看人家怎么说。”另一个穿警服的男子说。
“ 谢谢你们,不知道怎样感谢。” 妈说。
“ 为民服务是我们的光荣,等事情解决了再感谢我们不迟。” 第三个穿警服的男子说。出了派出所,妈对他说。
“ 乖,咱现在就到派出所去。”
“ 你把户口本什么带没,我带了,只是你姐的户口已经归到骆家了。”
两人直接将车骑到李新加油站,把电动车放在加油站斜对面的老婆婆家,走过李新村子中间的那条水泥路,10路车悠然而至,上了车,他递过钱买了票坐在最经常坐的那个最尾的位置,眼睛游移窗外。
“ 二院到了,请下车的旅客提前做好下车 .”
“ 乖,到了,咱下车。”
“ 嗯,知道了妈。”
母子两下了车。
“ 饿不饿,咱俩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两人在路边一家向阳面饭馆吃饭,店主态度恶劣,他当时想摔盘子,见和妈在一起,忍着没说话,两人吃完面付了钱,打出租向西三路驶去。当来到警局时,一老头佝偻着背站在门口,警察让骆小飞本人来。妈翻出手机。
“ 给,你给骆小飞打电话,让他来这的派出所。”
他接过手机拨号。
“ 喂 ”
“ 喂,飞哥,妈让你来这的派出所一下。”
“ 嗯,我在上班呢,下班了过去。”
说完挂了电话。
里面有一人哭着说自己的儿子如何被骗。过了十分钟不到,妈又让他给骆小飞打。
“ 你就说,只占你十几分钟,录个口述。”
你下班了,警局也下班了。”
他再次拨通电话,按妈的原话复述。
“ 行,我知道了,马上来。” 骆小飞说。
“ 他说马上来,妈。” 他给妈说。
不到五分钟,骆小飞就骑着他的油老虎来了。
他先进来,叫了声妈,然后给其中一个警察发了根烟,把他拉到一旁说着什么。
“ 找下案底吧。” 妈说。
然后跟着一女警察来到二楼,按照骆小飞说的时间翻了五遍没翻找到记录。警察让重新做口述,把妈的血收进了查询待证库。完了已是下午三点多钟,骆小飞说完就走了。
妈和他两人走向路南面,坐出租返回二院,刚好 10路车过来,两人坐着 10路车回家,在李新加油站下车的时候,一只黄色的蝴蝶落在他的手上,赖着不走。等走到老婆婆家门口时,它才依依不舍的飞走。
到家时妈把这件事说给爸听。
“ 乖刚下车的时候,一只蝴蝶落在乖手上不走,那不会是咱娜变得吧?” 妈说。
“ 嗯,那天骆小飞打电话的时候我都知道了。”
这个世界上最难的事情,也许是所有人的认同如出一辙,丝毫没有偏颇。
周天中午哥回来了,带着张怡姐。两人已好了五年多了,听妈断断续续的说。
“ 峰,骆小飞不找你姐,你去找你姐。看你姐有可能在什么地方就去找找。”
当人钻入某个牛角尖,费尽心力的寻找一个真相时,不正陷入墨非定理了吗?
可是不找会后悔一生。明知不可能还勉强要去寻,捉难自己,为难别人。他就真的这么没心没肺自私自私吗?他相信姐还活着。在一个别人暂时还不能发现的地方,除非她自己出来,不然其他人纵使再枉费心机的寻找,也找不见她。
如东野圭吾在《单恋》中提到的麦比乌斯环,没有对立的事物,坏的一面并非全坏,里面应该有一些好,即使概率很小,那也是好,希望也是那样一个东西,有一点点就可以将人救赎。
他知道,当一个人在心里被判处死刑的时候,即使活着也没什么希望了。
第四十章重逢
下午去学校时,他一人慢悠悠从南村走到官道。216刚来他就跳上车。看见了坐在倒数第二排的老伏,车开到金三角时,停车下去一人,他走到后面喊了声伏老师。
“ 咦,张祥。”
“ 嗯,老师这是回哪?”
“ 回渭南。”
“ 嘿嘿。” 他朝老师的女儿眨眼。
“ 哥哥叫你呢,听见没宝宝。”
“ 她在生事呢,别理她。”
“ 你在哪上学呢?”
“ 在高新中学。”
“ 咱那级有考的好的吧?”
“ 有啊,听说贾普萍考的不错,现在在瑞泉老校排前几吧。”
“ 那挺厉害的,那你呢张祥?”
“ 我啊,还凑合吧。”
“ 好好学,玩了随时回学校。”
“ 嘿嘿,好的。”
车到渭清路口时,老伏给他说要下车,要玩随时去她家。他说好。
他最终还是没有说起那些年她讲课的情景。吃柳叶儿的孩子,那是闹饥荒的年月吧。关于岳阳楼记的作者读范仲淹还是范仲(chōng)淹 .看着她拉着她女儿的身影消失在窗外绿色的海,原来有人牵手也是一种幸福,孩子太小,不知感受不感受得到。
到火车站时,他下了车,这次坐了 9路车,坐到朝阳大街下了车,见有旧书摊在卖书,觉得有本书的名字不错 —— 《人生》。就买下了。拿着回到了学校。硬是在两天的上课时间看完了。而他最喜欢的还是题在扉页的那句话。
“ 人生的道路虽然漫长,但紧要处常常只有几步,特别是当人年轻的时候。”
在看完书后他冷静了两天,没有去操场,也没有去其他地方闲逛,安静的想人生的意义为何?不免想起第一次上语文课,代课的三班的语文老师提的三问 :
你是谁?你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我是我,我从来处来,去往去处去。
他当时笑着随手涂改。
是不是人生本来就是无意义的,因人的参与而开始显得有意义,因个体的丰富多彩,造就生命的意义纷繁。
第四十一章错过的诗集
周五中午,和仕飞去旁边一家书店,在最下边意林紧上方架子上放着一本极简风格的书,他被这简单的留白吸引,右手顺手拿起来翻了下,背面的上方靠下五厘米处写着 :“ 北岛远去,顾城漂泊,海子远走,食指疯了。” 正面首页写着 《食指的诗》。因兜里的钱刚好够回家坐车,就随手翻了翻,买了本意林,向学校折回。下午的时候,他没回家,约好了和驴保罗那几个打球的。他给妈打了电话说周六早上回去。下午上了两节课,三点多钟的时候,他们去了高新东面的小区。玩了一个小时,有人要回去,说不玩了,就打算回学校。刚好是红灯倒数十秒。一个女人在对面骑着自行车,等到过了马路对面看着背影他才觉得像老伏,这会儿应该是接上幼儿园女儿的放学时间,她骑的很慢,夕阳打在她身上,影子在东面地上拖得老长,到学校的时候,回宿舍简单的洗了个脚,上了二架,忽想起仕飞带回来一本小说。
就麻利的起身下去找,就在书架的第一个放着,读完已是深夜两点。写的是一个钢琴男孩和女孩的故事。作者在尾记中透露是她用一个暑假写完的。也许是作者本身的故事,随意的掐了两个名字,算了,睡吧。明早还回家呢,他自言自语。
六点半有人敲门,他下去开。一看是仕飞和半仙。
“ 你们又给中国的网络事业做贡献了。”
“ 对啊。”
“ 仕飞,你那本书还不错,昨晚看完了。”
“ 你要相信我的眼光。”仕飞说。
话毕,二人直接上床就寝。他没了睡意,直接起床,洗脸洗头刷牙。吹干头发,一看七点,在宿舍干坐了会。下楼,出校门,上 2路,至国贸,转 216。有条路闭着眼睛都能走,那是回家的路,心的城池。车上的人不多,靠窗位没人坐,他坐定打量车窗外行人,先是古松,接着信达广场,接着国贸,接着渭清路口,过桥,桥下渭河水不知疲倦的流,到满菜时他下了车。沿着村子中间的水泥路向家中走,一只白色的狮毛小狗汪汪汪的象征性叫了几声向屋子里跑去,过新三队,冲门紧闭。继续前行,像古代流放的庶卒,土路旁的芦苇绿意正浓,没有鱼,几只麻雀还是鸟飞着,没来及细看,太阳偷摸着爬高一丈,至家,妈正烧水。
“咦,今天回来这么早的 ”
“还以为你十二点多回来。”
“今天起的早,待宿舍也没事干,就回来了。”
他一口气说完,回到房间里,闲的慌,家里能看的书被他翻遍了,小学时借博的三国水浒和缠着父亲买的醒世恒言。无意间在姐的书堆翻出三重门和芒克的随笔。他想起一个故事,想再看一遍,只
是找不到书了。讲的是关于在神农架一个猎人和巨蟒的故事,巨蟒没有伤人的本意,猎人他最后放下了猎枪。那是一本阅读书上的。
“乖端桌子吃饭”
“嗯来了”
这张红木桌比他还大。
“吃完饭妈去桃树地转哈,你在家看门弄你啥。”
他走进房间拿出笔和墨汁写毛笔字,写的并不是很好,写成了他闲来无事的习惯,好坏倒成了其次。他呢只是随着性子写。窗外阳光爬至中空,两只蚂蚁齐心协力拉着刚掉下的碎馍屑。没多久有人找,他便跟同学出去了。
晚上回家时,听到妈叫他,说他姐打电话,让他暑假去南通。
“你姐让你放假和你张怡姐去南通,我不知道你去不,说乖回来我问哈。”
他说行。
和往常一样,次日早吃完早饭妈送他,走至三原路时一只狗横穿路中,被同向的大卡车车轮撵了左后腿,它一瘸一拐的跳进了对面的荒草丛。216迎面开来,他让妈停下,不骑了。至校。考完期末回家。
“你怡姐刚打电话了,让你明天跟她去买票。”
第四十二章那些在星火村的日子
早起。简单吃了点早饭,骑电动车去焦张,在快到人家村村口,妈停下买了一箱奶和两样食品,随口说你总不能空着手去人家吧,不好看。穿过路对面的水泥路第三家就是刚进门怡姐她妈坐在床上,她弟在洗头发,虽然屋子面南向阳,里面明显感觉阴凉,带着潮气。两个母亲开始聊天,从天气聊到庄稼,从庄稼聊到哥和怡姐的婚事,聊到她去新疆的爸爸。过了会怡姐说她收拾好了,这时她弟也要跟着去,五人一起出门,向着路边走,刚走到路边,车过来了,两人上了车。一路开到火车站。
人挺多,排队到了售票厅外,排了近一个小时,终于买到票。在三天后,西安到苏州,不是很饿,买完票两人就回家了。刚进家门,大黄从后门跑来。
“票买了?”
“嗯买了,怡姐怕我弄丢了,说她拿着。”
“嗯嗯,票买了就好。”
三天待在家里转眼就过了。这天他和妈照旧来到焦张。四人坐车向火车站走去。怡姐,她弟,妈和他。当四人至火车站,离发车还有三个小时,妈让三人吃点东西,自己看着行李。三人转了大半
圈,决定在一家小饭馆吃,他要了凉皮和肉夹馍,姐弟俩要了砂锅,三人吃完回到来处的车站前花园边沿。妈不吃荤,遂怡姐给买了坨坨馍。两女人开始拉家常,路上注意安全之类的。时间很快就到了,四人两两相对,怡姐和他向站内走去,验了票,过了安检,等待火车的到来,广播让长途的旅客靠西,短途的人自觉东移,接着是两人要做的火车开始检票。检票完,过隧道,上火车。找到了要坐的位子,开始略带兴奋,渐渐略显疲乏。间隔一个或半个小时会有一辆小推车卖东西,大概坐了近十八个小时,期间哥打了三次电话。
“咋了,还怕我把乖卖了?”
电话那边的哥笑了笑没再说话。夜间的车厢格外安静,行李包随处散乱着,偶尔传来婴儿的哭声,窗外黑的宿静,独留下火车清晰的喘息,在夜间游走。
怡姐也在他旁边睡着了,靠着窗。整个世界都睡了,是不是人在睡着时最接近死的状态,只是比死多了口气,车没有停的意思。四点钟,车停至一个稍微大的站。窗外黄褐色的灯光恍若从远古的庙宇传来。灯下整齐堆放着便于携带的食物,停了半小时。车要开了,对面的青年夫妇醒来,车窗外的天放白,在梦深处入睡的人大都醒来,车厢两端处排满了上厕所的人,行进途中又停了三四站,对面的青年说到了,下一站就是了。
刚下火车,出站时哥哥打来电话,很快就看见他了,穿白色短袖海蓝色中裤,椰子树印在短袖的胸前,然后三人往地下停车场走。一个戴黑色墨镜平头的中年男子迎面开车而来,将提箱和包放进后备箱。上了车,他倒头就睡。其余三人聊着天,不知说了什么。
哥说到南通了,他醒。屋子在路边,防盗门半拉着,里面铺着地板,二红姐和姐坐在床上,电视开着。
后面是工厂,与其说是工厂,不如说是一块租的空地,什么也没放,最后面是衣柜,旁边是一家堆满砖的场地。下午五点钟的门口不时有骑着自行车电动车的男女学生经过,这天早二姐让他和哥一块出去买菜。两人骑着电动车,出门左拐,像后面的柏油路走去。
“乖,你知道不,这是星火村。”
“什么?火星村。”
初听甚感惊艳,俩人买了蘑菇青菜加排骨,豆腐还有水果。回走一老奶奶一高一低换换走过。姐开始做饭淘菜。其他人各自在房间玩起手机和电脑。中午时天下起大雨,还打起了雷,姐让关了网线,几人坐在屋子里无事可做,各自想着自己的事情。一到蓝色的闪电拍下人间的街景,转眼倏然而逝。下了一个小时,似乎疲倦了,天空放晴,门外的风吹的满街空气新清,你有多久没看到彩虹了?有多久没问候喜欢的人了?
傍晚时分,二红姐提议看电影,五人出门,西行,哥叫了出租车,五人上车向市中心缓缓开去。电影讲的是一只大猩猩和一个小女孩的故事。一行人原路返回。晚上时姐问个做不做,哥说了句可以。至于做什么他就不知道了,只知道来时墙角处堆得三个长衣架,说衣服是外贸服装有点小问题不要的,然后在每天早上起来时他就和哥把衣架抬到外面,傍晚时分收回,偶尔有放学的女大学生停下单车翻动,也有人买,一般他们讨价时哥也不还价,就给她们了。要睡觉了,哥说明天带他去体育馆,他说好。次日早一起,两人就骑着电摩东行。
路过村子十字红灯,教堂,南通大学标语靠左立着,骑了二十分钟,至体育馆,因运动要租器材,哥打电话问姐,然后哥办了会员卡,两人原路返回,哥说的买篮球。过了一天,哥和姐的男友还有他三人开车向离市中心不远的超市走去。在三楼处找到卖体育器材的地方。他随便拿了一个篮球在地板上拍了拍,说就这个吧。买完球他俩捎带买了水果返回。有事没事她就在后面水泥地拍球,旁边的民工在砌砖,期间下了几次雨,时间都不长,偶尔夹杂雷电。
这天中午,二姐提议去唱歌。四人开车,两人骑电摩。一直走到第一次去体育馆的地方,六人进了KTV门,门口站着十八九岁的男孩,他们喊很大声的欢迎光临,毫无诚意。
姐男朋友开了票,六人至一包间,他们换了个地方玩手机,唱歌也是姐和男朋友,还有他三人轮流唱。姐和男朋友总是唱粤语,当他点到《爱的代价》姐惊讶的说这你也会唱,大概是歌太老的缘故吧?他想。回去时,姐男朋友喝醉了,二红姐哥还有怡姐三人搭出租车,姐和男朋友还有他三人骑着电摩往回走,路上是灯光,车骑得摇摇晃晃,坐在后面的姐突然大声唱起歌。这是种什么心情呢?醉酒后压抑的释放或是其他。一觉醒已是中午。
八月南通的天酷暑难耐,时不时汗水浸透短袖,这天二红姐突然问他。
“你什么时候回去?”
“八月十八”
“那到时一起回去”
“行啊。”
这天,和哥骑电摩去中南买火车票,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挤满了街道,像是在参加什么集会。嗯,不是跳广场舞的大妈。哥进去里面二十分钟后出来,手拿着三张火车票,两人原路返回。票买在三天后,在这快要回去的两天里,他没有玩电脑,想起高一认识的那女孩,又似上帝开的玩笑。同桌过生日,亲让帮带礼物,几人去渭清公园玩,他搂了她的肩。哎你说同桌的同桌算不算同桌呀?
回去的时候,姐和男朋友送二红姐和他,车内广播里传来王心凌第一次爱的人,四人车上不说话,至火车站哥男朋友走了。三人坐在一搂处,姐说要去买泡面,她和二红姐一起去的二楼的超市,他看着行李。快要发车时她俩总算回到行李处。车上他看了二红姐推荐他看的《中国合伙人》。是不是每个人都有一段日后回忆起来连自己都感动到热泪盈眶的岁月,不得而知,三人至渭南火车站,已是黄昏,坐 216回到官道的三原路口,姨夫接的三人。
大红姐走了,在那个初三的夏天。
第二天早,他从南村郭回到涝暑岸。下午的时候,二红姐来他家,看见立柜旁放的《张爱玲文集》,芒克的《瞧,这些人!》说要拿回去看,就让她带回家了。
第四十三章陈女孩
九月报名季,他报完了名,冲打电话说有事,出来校门打出租车,刚坐上司机旁的副座,司机那边车窗外趴着一个女孩,问司机过不过良田,司机说过,她就笑着上了车,坐在他正后面,怀里抱着一只布娃娃。他要去陕铁院,司机走了最短的路,过良田的时候,女孩说到了,回头不经意看见她的脸,女孩水汪汪的大眼睛扑棱棱的眨,到了陕铁院时司机收了车费十四。
次日返校,老董说这学期有会考,文理分班。这是他已不在教室中间坐了,杨磊也在上学期转去杜桥了,他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靠北窗位置,和保罗坐在一起。两人聊 NBA八卦,前面坐的是松哥,英语老师也换了,不再是那个头发像鸟巢的老师了,保罗更直接,直接喊母鸡窝。换成了一个年轻的女老师。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刚上课就定规矩,一周要背那些她划线的内容。
周五的下午雨,除了课代表还有两三人背完英语短文离开了教室,过了会夕阳出来,打在玻璃反射走廊。同学们回家的心也越来越近,在她转身看窗外时,他背着书包走出了教室,坐着车回家了。216路上挤满了人,这是每周回家的必修课。星期天返校他们不再和去年一样去通宵了。一向不查宿的校长突然查宿,401一个人没有,全去为中国的网络事业发展做贡献去了。
数学课下大课间他去后操场,看见上周去陕铁院时坐在他身后的女孩,原来是一个学校的。生活是这样的,总是这样的,有时遇见喜欢的人总盼着看见她,却从不搭讪,在后来的几周里,总是碰见他,走廊上,校训前,操场外柳树旁的小卖店。
这天下午几人在操场打球。
“哎杨森你认识外娃不”
“外我班的”
“喔”
“咋了,你看上年娃了,我去给你要手机号”
他一脸坏笑。
“要 QQ就行,谢了。”
“ 么事么事经常一起打球呢 ”
会考在晃晃悠悠的时间里如约而至。
“ 明天你们考试,记得把学校校服穿上。”
两天后考完才明白,原来一生中会有一次如此爽的考试,叫抄试。
监考老师对穿校服的本校学生视而不见,他们拿着手机光明正大的抄。昨天他坐在第一排,监考老师说“抄抄过了就行了。”
中午时分,前桌传来一张纸,笔记本的纸中间用蓝色的油笔画了条竖线,左边上角写着文,右边写着理。他在只有四五个下面的文科竖行写下自己的名字,理科已二十多人。写完名字第二天就分班了,文科生位置没怎么变动,学理的孩子像南飞的候鸟从一间教室挪至另一间教室,带语文的女老师被换成高一时某次代课的樊老。这个平头眉目清秀的男人,说话五字一顿,颇具趣味。
在分班的前一天,坐在教室最尾的保罗哼着“流水它带走光阴的故事改变了几个人 .”就这样他和猴子成了最后一天的同桌,松哥也报的文。犹记得某次课间保罗偶然说起历史,前面的松哥来了兴趣。
“苏联陈兵百万你知道不?”
“不知道。”
然后他缓缓的解释,而他呢,也从北边的宿舍搬到南边的宿舍,宿舍门牌号从 403变为 404,那扇门咋感觉都像链接失误的网页。
第四十四章最好的他们
眼看着高三年级要高考了。这天下午夕阳越过铁围栏,身后楼房空洞,操场的篮筐被拆的只剩一个,高三那四个经常打球的和高二几个经常在一起玩的。他们在最后一个篮筐下打了最后一场友谊赛。
“来吧,再打最后一场。”圣彤说道。
高二和高三年级四对四。
高三年级:王毅,圣彤,李涛,骡子。高二年级:保罗,驴,猴子,松哥。
操场就十人,另一个是高三年级的,忘记了名字,还有位民工,刚进操场以为他要拆篮筐的。
“今天不拆了,你们玩吧。”民工摆了摆手说。好似看穿了孩子们的心事,像搁置在半夏里未完成的情诗,不知有没有人听过苏黎世的从前。说好的打十个球,一直打到天黑。大家没说再见,各自默默散去。
转眼期末考结束,暑假的时光总是漫长而短暂。他和村里孩子打球度过一个又一个燥热没有蝉鸣的下午,骑车穿行于球声响动的黄昏。在暑假的最后两周里,他破天荒的背起了单词,英语一直很烂的他,从英语学的那刻起就没上过六十,像死人的心电图平稳而波澜不惊,除了八年级那次期末考破天荒考了八十五。林说英语不好拉分很大。背完了五本英语书单词。
初秋的早晨,他一人走在南村去往官道的途中。想起林说的话。
“黄家驹可惜了,那么有才的,死了,唉。”
“今天我,怀着冷眼与嘲笑,却从未放弃过心中的理想 .”
是啊,因为有爱有光,有想念有希望,有理想有追求,人才有力量去抵挡生命的洪荒与虚无,可生命是什么呢?
你看过《哥伦比亚的倒影》么?
一辆卡车从路中行过。“嘭”一声巨响。叫醒了思绪漂移的他,车从远处驶过来,豆腐店老板刚打开门,跳上车的瞬间,最后一排后窗处已没了位子。一路站到火车站,站到临渭分局十字。
进校门,直行,学校楼梯左转,第三个教室门口,坐着地理老师。没想到她竟然是班主任。不知是哪位好事者在高一时给四个班每个班老师起绰号:火箭头,包子头,狮子头,小钢炮。眼前这位明显就是狮子头了,金黄色蓬松的发,咖啡色风衣。
第一天上课,刚进教室,教室里的位置和人数大体未变,只是教室靠后门处多了张桌子,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面孔。
“同学们好久不见,暑假过得开心吧,这学期由我给大家代课,转眼就高考了,同学们可记得我曾在高一时代课问大家的问题,三年很短,真的很短 .”
说着转身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下:
你是谁?你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他瞬间也想起自己当时的莞尔一笑自答。
我是我。我从来处来。去往去处去。
“这个问题真的很重要。”他接着说道。
“你想不通自己干什么来了,还不如趁早收拾,出去学门技术 .”一节课在他的唠叨中度过。
不觉想起韩寒《后会无期》中那句:
我们听过无数的道理,却仍旧过不好这一生。
第二小节他讲起了一轮复习的大纲与规则。瞬间便补了句凡事预则立,不立则废。他听的腻味,头朝下翻书上的故事。
“你看那些在海边争食的鸟儿,当海浪打来的时候,小灰雀总能迅速地起飞,它们拍打两三下翅膀就升入了天空;而海鸥总显得非常笨拙,它们从沙滩飞入天空总要很长时间,然而,真正能飞越大海横过大洋的还是它们。”
第四十五章搭讪
下课铃响,他下意识回头,女孩坐在靠后门边上低着头。其他人都有玩的要好的伙伴,她像只落单的麻雀,大概她的同伴在另一个班吧。他这样想到。
“这节啥课?”
“数学”
同桌姚华的声音响起,他随口的回答。姚华呢,是个外热内冷的女孩,从分班后二三班合并时两人就做同桌。他想起第一次看见她时是在高一运动会时,她站在班级最前面,没敢多看,阳光刺眼。主席台上一个个游移不定的目光,像在搜寻猎物。老生常谈的致词“金风送爽 .”
数学老师正讲着课。
“杨沁园,你来回答这个问题。”
“咚”听见凳子响。
全班回头看了下后面。
她站起来低下头回答问题,声音小的似说给空气听。
“很好,就是声音小了点,下次大声点。”
数学老师让其坐下。
课下他朝教室后门走去。
“你叫杨沁园?”
“是啊。”
“你说你父母为什么给你起杨沁园,是喜欢毛泽东那首《沁园春·雪》吗?”
“也许是吧哈哈。”
自此每至下课,他就跑去后门和她聊天。高三的学生没有早操。每天早上的三楼零星站着几个文科生背着政史。
九月末的天下起连阴雨,这天他坐在教室无事,突然想到小武。便给她发了消息,问她在没,她说在,接着问吃饭没,她说下雨没回去,不太饿。说完他说要不要帮她买点东西吃,她说不用。他直接下二楼去教室对面超市买东西,却不知道她喜欢吃什么,还碰见冰美人,有次跑的急差点撞到她。遂买了些可以充饥的饼干面包去了隔壁班。他从后门进去,教室就她一人,坐在第三组第二桌的位置。他把食品搁在她桌上就走开了,怕她推辞。身后的她说了声谢谢。
这时的他已经住在外面了,和冲一起合租房。对面是一对年轻的四川夫妻打电话像唱歌,叽里呱啦不知说甚,他们那四五岁的小女孩不是哭就是吵,还有只白色却脏成灰白色的狗。生活像一潭死水停在某个平波无澜的晴午,等待一场风暴的来临。
其实关系好的朋友靠的太近便会心生腻味,在不紧不慢住了一个月后。这天他来学校,和林走在南村路上,林已经大一了,两人路上闲聊。林说起军训说起生活说起舍友,说军训快结束时教官送给他们一句话:
“好好生活,好好学习,好好恋爱。”
他想起曾林高三他高二的时光。有次两人一起去学校。他没有回学校,和林去了他租的房子,房子在杜桥中学南一个十字南叫沟里的地方,有家好吃的菜煮馍。很多次去林都会带他吃。林突然问租房子的事,他说和冲合租在一起,林说两人咋能合租在一起呢?高三是一个人独处的时光,不要任何人打扰。是啊,那天回学校后就和冲说他下个月另找房子了。在三两天就月底了,他找的房子在第二排靠西的第二家,二楼靠南,阳光照射差。
“同桌我不想念了。”
“你想好啊。”
“嗯,我想好了。”
“也好,不喜欢念就不念了。你自己看呢。”
“第三排你俩,在那儿说啥呢!”
两人没再说话,都周三了,她没来上课,都有两个星期多了。
“小燕,我同桌怎么不来上课。”
“你说姚华啊,姚华说她不念了。”
“喔,说不念真不念了,还当她开玩笑呢!”
看来生活没有玩笑,人生呢?人生也是。
第四十六章与父同行
地理课上。
“快要高考报名了,你们不是本地的户籍所在地问下,对了身份证要刷磁,你们去派出所看哈。不然刷不成磁又得跑一趟派出所,挺麻烦的。好了,接着上课。”
早上放学的时候他给妈打电话,说要回户籍所在地弄身份证消磁和一些东西。妈说那叫你爸从地里回来,下午去你那儿。他说好。挂了电话去十字小道处吃面皮,要了汤圆。一中午上课心神不宁的,想着其他事情,同桌走了,智阳成了他的新同桌。一个喜欢地理的女孩。
晚自习下时,父亲站在校门外,搓着手。见他出来了嘴笑着立马不搓手了。他拿着一个青蛇皮袋子,父子俩向他租的房走去。和父亲上了二楼,进了房子,父亲坐在床边,建辉就进来了,和父亲聊的挺嗨,两人都是喜欢海谈的人,没边际的聊着,眼看十一点半了,父亲让建辉回去睡觉。
房间里杂乱的堆着书籍,父亲说自己不睡,他不行,两人挤在小床上睡着了。早醒,六点,两人洗完脸出门,沿着校门前的路东行,买早点的小摊还未开门,过了两个十字,横穿过贸易广场,两人到北站。买完票等了一刻钟,车发动,上大巴一直走,到铜川时一个人要下车,售票员喊了声他,他走在中间过道,司机猛地刹车,他没站稳一个踉跄,一屁股跌在地上,一车人全笑了。
过转角至土垚
执勤的警察,售票员让多的人下车走过桥,桥下河水上的阳光缓缓流淌。过了桥,又走了五十余米。一户人家木色门,上了车一直走,至转角。父子俩下车。问了警察消磁的问题,他是个年轻的小伙,很是热情。警察说消磁那不打紧,除非是过期就麻烦。下午两点多,父亲说不去爷爷奶奶家了,两人直接等到旬邑打完车。父亲突然说要去前面那个拐弯林场处看一个老同学,他就站在林场外的土坡下等,既担心车来,又担心父亲没出来,约过了半小时左右,父亲笑着走出来,他说去旁边处解个手。刚解完手车就来了,父子俩上车,一路过富平过耀县。十字路口望风的人,柏油路两旁阳光光秃的果树,讲述着高原上隐去的故事和旖旎的传说。快到旬邑小桥时,路两旁时两排整齐的槐树,父亲说这比他大。至少二十年,它们像两排忠诚的卫士,为四季站岗,守望过往行人,祝福四季行客的冬春秋夏。
“小桥到了。”售票员喊。父子俩下车。
向着小桥北的询问处走去。人说到报名时自会通知的,留了电话。秋深了,天黑的也越来越早。父亲走在前面,寻找住宿的地方,在三个地方换来换去,犹豫不决,走进写着毛笔字挂匾幅的那家。
人让看房,父亲说床太硬。因另外两家要价高,两人又折回来。看着窗外的街色,一盏白炽灯光照在对面二楼房角,窗前的挂标出现裂缝,是啊,科恩那老头不是说万物皆有裂痕,那是光照进来的地方。
“不是房间不好,是爸怕花钱。”父亲小声说道。
“嗯。”他回应。
紧接着父子二人沉默不言。原来夜除了黑之外一无所有。
“睡吧,明个还回去。”父亲说。
话毕。刚闭上眼睛,穿墙而过的叫床声清晰可闻。他想,父亲信佛,这样没事吧。他睁开眼父亲已经醒了。用十二分疲惫,换一夜酣睡。洗漱完已是六点半,父子拿起青色蛇皮袋和包,俩人回到小桥。一个过路的老大爷,头戴鸭舌帽,说车七点半才到。
“咱坐直接到西安的回去不是快?”
“嗯,是啊。”
有个扫垃圾身着橙色环卫服的大妈,在父亲的询问下她说像是八点左右到。右边的女人和她的女儿坐着,看着不知哪天的报纸,到咸阳的车来了,母女俩上了车。不多会旬邑到西安的车也至了,父子俩上车。到西安已是下午三点半。在大巴上,父亲碰见一个陌生男子,两人聊的投缘,下了大巴,陌生男子要坐出租,父亲说要坐公交,遂与男子道别。公交车上父亲一直说个不停,他也不看,也不说话,表情写在脸上,他忽而看向旁边一个女孩,女孩背黑色双肩包,素颜精致。看样子是学生。下了公交,父子俩来到地铁口,买了地铁票,上了地铁,坐了一站,人说坐反了。然后二人下地铁坐对面的地铁,父亲说票不能折,他也不应。旁边一群男女异样的目光。出地铁,坐一面包车到汽车站,路上人说交警查的紧,让他女人帮忙盯人,收了三十。父子俩坐上大巴,走到中途司机说高速修路,得绕道。到渭南汽车站时已是晚上十点五十分。已无公交,两人坐了辆出租,从不知道的地方回到高新校门口。佳禾超市尚未关门。他买了桶泡面进校门接了热水,端着泡面和父亲一道回到房子。父亲吃着自己带的馒头,他有个习惯,从不在外面吃饭,一连两天就完了。早上他要去学校,让父亲睡会,父亲说不睡,和他一块走,把父亲送在对面的车站,父亲让他去学校,自己等。2路车十五分钟一趟,他进了校门,没有回头,上二楼时看见 2路车校门前驶过。
第四十七章恶意
地理课上老师说教室要装修,需要搬至后面的教学楼。大家下课就开始搬。浪浪逛逛的学期也将近结尾,中午的走廊空无一人。她和穆乾走在前面,他快步走上去,用双手环住她的肩,被她推开了,一周没理他。这天晚他玩 QQ,看见有高考群,就屁颠的加了进去。看他们说着热血的格言。后来才懂,誓言说多了就成真不了。里面有一人说话很惊奇,他试着加了,就没再管。当遇到问题的时候,人的第一反应是找方法,于是乎,找各种提分的方法,他找到的方法是三个月提高四百分的那个男孩的方法,可见其急心的焦切与不安,行动上并无多大改变,每天晚上看动漫《秦时明月》,从第一部第一集看起,手机提示响了,是昨天加的那个陌生人同意了。
“ 在吗?”
“嗯”
“文还是理”
“理”
聊天很简短。
“喂,你在阿达哩,我回咱屋了。”
“我在学校啊。”
“嗯,你回来我去接你。”
“嗯,知道了。”
姐挂了电话。他决定试试那个方法。第二天中午时就给班主任请假,班主任在去学校的路上,说等她到学校再说,他把写好的请假条给了班主任。班主任说你想好了就去做吧。她和姐一起坐车回家了。司机已不是暑假时见的那个,回家时也没按想的那样做,姐不是让陪她打羽毛球便是让陪她转。妈说姐的那个男朋友装了人,听说是一个流浪汉,判了两年,男的走什么也没给你姐留,男的家里不认你姐。过年出门他也没去,在家里刷题,有天舅和妗子来了,他也没出房间。
“这娃一天光知道看书,见人也不知道问哈。”
“最起码的礼貌都没有了,念的书还有啥用。”
听见他们在外面对话,他也无话可说,只是觉得无聊,心很乱,似蚂蚁噬咬馍屑。转眼寒假毕。要开学了,他发消息问沁园找不找房子,她说问她几个朋友。
正月过,天空晴蓝,午间的风微寒。五人在学校南十字小道转来转去找房子。他不在丁字口处住了。那是冬时发生的事,周天,杨磊从杜中骑自行车找社长,社长和孙玉峰就住在他邻家,杨磊敲门,他没开,他很多次总是在夜晚敲门,那次他真是火了,狠下心不给开,他再狠敲了三下,说再不开就走呀,他到最后还是没开,他负气之下从社长房间推出车子转身到了楼下,孙玉峰叫他开门,说把杨磊气走了,他早已消失夜色。走着走着,五人终于在和冲一排的东南角找到房子,在三楼,闽欣说王琪和杨园也在。次日开学五人就依次住进,一间靠楼梯,一间和靠楼梯的相隔,另外两间靠南向阳。
一个大雨天,门口多了张恐吓信,没有日期没有姓名,沁园哭了,哭的很伤心。他无能为力,给房东打了电话,房东说调了摄像头,没发现陌生人,她哭着说大不了再换家,穆前去原先那家取东西了。回来时她没再哭了。冬时高考群里加的那人,不知什么时候删了他。很快是周五了,不知怎么花的,他身上没一分钱了,近夜幕,他去常去的十字小道面皮店,问可不可以明天给钱,女的说不行,他就出去了,走到门口时女的说可以,他说算了,姐打电话说给他打了一百元钱,他卡里还有三十,取不出来。他拿建行卡插进农行卡取了钱,返回租的房子。
周六的下午,他从嘟嘟书店南的柏油路上走,转弯时,看见她望着幼儿园内的墙壁出神,不知她在看什么,滑梯,秋千,还是其他。
“乖呀,告诉你个事情,你大姐找到了。”
“喔,找到就好。”
“松说他在渭南转哩,看见有个人很像你姐,说他上去叫还给你姐瞪了一眼,你要不要去看看你姐。”
“嗯要。”
“我哈不知道位置,让你姐说。娜你给娃说。乖你搭 2路车一直往东走,走到拐角那块下就好了。我到时去接你。”
到时才知旁边是个医院,行人稀少,老城。姐和一个女孩合租着,说每天隔壁传来叫喊,三天回来个不同的男人。看来她和妈已经聊了很长时间,妈说她昨天晚上来的。姐说起她去西安待了不久又回到渭南了,然后在一家医院工作。院长待她挺好的,第二天妈回去了。来了个男生,姐说是当兵的,他没多问。晚上出去时,隔壁女孩和男人抱在一起,忘了关门。
次日早他就回学校了。他想起姐失踪后和妈报案的下午回家,走到李新加油站时落在他手上的那只黄色的蝴蝶,回去告诉父亲时,父亲说姐遇害了,他有预感。从那以后他不信佛了,原来一切的幻象都是当事者的一个念头,念头而已。
第四十八章小聚永兴庄
离高考就一个星期了。这天周五,亲问他去不去永兴家玩。他说去。在学校门口等了二十分钟,过来一个小面包车,六人坐着小面包车经过白杨,行过大桥,经过弯弯曲曲的土路和成片的葡萄园。终于在靠水泥路北边的第二家到站。陈旧的楼梯,褪色的红油漆木门。人陆陆续续的到来,近二十人,大多是二班的,他认得的就五人,剩下的面熟却叫不上名字。永兴主厨,小武帮忙,让剩下的人随便玩,转去,楼梯上,小道里,到处都是人,过不久大家就围坐在桌子前喝起酒。夜幕时分,都喝得摇晃的差不多。半仙说要出去走走,于是他和半仙两人一直向东走,到小渠处的葡萄园停下,半仙说他要去山东了,他还是喜欢燕子的。两人躺在浓密的绿草上,直到亲打电话问他在哪,两人摇晃着回永兴家。要睡觉时是贾爽,半仙,毛毛还有他上楼,还有胖。第二天早起大家一齐走在土路上,就差个水泊了。五人沿着石子路走,身后过来一辆面包车,小武说别放在村口,怕村里的人看见。他和冲被放在了校门口。回家已近两点,没见母亲,他在对门家待了会。
周三学校要照毕业照,轮到三班时他站在靠东的最后角。返回教室时看见仕飞和他女朋友走在路上,打了招呼。听仙还是谁说他已被美院录取,挺为他开心的。忽而发觉人不是慢慢陌生的,一瞬间而已,笑再无初见时的诚,人生若只如初见啊,初见啊。
后天高考,要返回户籍所在地。第二天早便和母亲一道像旬邑进发。车上母亲睡着了,他发了说了,说长大的速度太慢了,赶不上父母老去的速度。林说他矫情。到旬邑县已是下午,母亲和他一起去考场,他想起第一次和父亲至最南边有个石像公刘。在大石块的校训旁他路遇一男孩,聊的投机,母亲一人坐在那里。返回时帮他买了短袖和中裤。不知是不是父母心有灵犀,又住在了上次他和父亲住的旅店。在考试的两天里吃了八碗砂锅。母亲不吃肉,第一次砂锅店老板不知道,放了鸡蛋进去,母亲没吃,让放着,下次他来吃。试毕的那天黄昏,在大广场打球,遇一女孩,投篮甚准,他给她传了五次球,她投进了四次,最后一次没进,女孩说了声抱歉。玩的很开心,回旅店时母亲发了句感慨,要是以后能住在这里就好了,在太阳升起的时候,母子俩沿着清晨的大巴转铜川,回渭南。
父亲在浇地,二姐让去她那。机票都买好了。出租车司机不知谁找的,还有舅的儿子。司机开着车,窗外夜风嗖嗖,路灯极速后奔,司机开到机场门口找不见门,兜兜转转,终于在询问下找到进
口,母亲在前台取了机票。三人在机场座椅上睡了一晚。早时验包,检票进站。坐专机大巴转了大半圈,上机,飞南通。云浮窗外,像极了鱼。两小时后至,妈给姐打电话,说她在来的路上,让等会。过了半小时,她挺着大肚子和男友一起开车来机场接他们仨。回到他们住的房子时,哥在里面,大姐去上班了。自此妈每天早起帮忙做饭,舅的儿子和下班的哥玩游戏,他突然看火影从早到晚,睡醒就看,一直看到四百集,看到剧情开始重复,拖沓就放弃了。这时姐找了一个活,问干不干。翻清洁球。第一天两个男孩都不适应,后来越干越顺手。这天晚上闲来无事,他随手写下了几行短句。
那年春,以为花开就是晴天
那年夏,以为喜欢就会永久
那年秋,以为牵手就能白首
那年冬,方知离开才是真爱
积木说像诗,写的好。他说瞎写的,他们都在商量过几天志愿下来填哪。姐说填南通这边,或者是上海,离她们近。真的到志愿下来时,考的不多,在他的预料之中。他突然想学设计,就报了一个志愿,说录不上就复读。冲发来消息说他复读呀,去瑞泉那边,他说想好了就去,别后悔就行,冲说不后悔,他把平凡的世界读完了,他同班的几个学生也去复读了。
八月近,他要回家领档案,便和二红姐一道回的家。回家后他去了旬邑,去了临走时打球的广场,人影稀疏。篮筐下四十五度处,女孩的投篮,恍如昨天。
他忽然想起母亲陪他高考的第一天,早上考完经过一家衣店,下午再次进去时硬说她没去过,也许母亲真的老了,原来一个人的老先是从记忆开始的。八月在家的日子玩的很疯,天天下午和村里的孩子打球。想起姐生孩子前住院那天,他男友的脸色很不好看,医院在距住房近两个半小时的车程,孩子的出生还算顺利。
八月二十三报道,舅送的他。坐渭南到西安的大巴,坐 500路往学校的路上,他一直和舅说话,舅低头听着,不语。到校门口时他让舅回去,不用送了。往宿舍楼处走时,碰见三个男生。四人一齐往宿舍楼走去,走至校后门,四人身上不同处沁处了汗。不知谁突然冒了句:
“大学除了大之外,一无所有。”
第四十九章在大学
报完名,去宿舍楼管处登记。
“ 你跟我来。”
刚进宿舍门,一个很热情的男孩开口说话。
“你好,我叫范思杰,叫我阿杰就好。”
下铺已被占满,他只能是选靠门的上铺了。领东西时,遇一个热情的小伙子,说他叫穆林,她妹妹给她帮忙,为了他上学,他妹妹去打工了。第二天就要军训。
早集合点名前,一男孩说他要去复读,他打心底里佩服。其实他何尝不想。站了一天军姿,集合时,他无意间左转头,见夕阳打在一女孩的发梢,甚是好看,竟有一瞬间的心动。军训是在两天后正式开始的,教官也是个逗比,让每个人准备三张扑克牌,用膝盖夹住,掉下来一次做五十个俯卧撑,他前面那个男孩掉了七八次没被发现,刚夹在膝盖就掉了下去,反复多次,后一排笑的忍不住。晚上林发来消息,说他军训完教官走时送给他们三句话。他转送给我:
“好好学习好好生活好好恋爱。”
这天雨,人工草坪湿滑,有两个女孩正走过,教官为了装逼燎泡,不料脚下一滑,摔了个四脚朝天,俩女孩捂嘴偷笑,全营哄然大笑。总是在夜晚,教官有事没事和女教官那营拉歌。吃饭前的叫喊,至今他感受最深的还是那句:“战士的世界并不安宁,和平年代也有激荡地风云。”有次大家站军姿时,教官在队伍前哼的几句甚是好听。“没有你的城市,是冰冷的钻石,切割我所有的心事。”他不知是什么歌。
军训结束后的晚自习,夕阳下看见的那个女孩刚好坐在他身后,在晚自习下的课间,他给女孩要了QQ,问了许多千篇一律的开始,故事的最终还是没有结局。其实谁也不怪,在范小姐的怂恿下他在一个课间向女孩表白,话说的结结巴巴,女孩没同意,这件事就这样无果而终了。
九月多的天高风爽。赵雷唱分别总是在九月,其实不然,相遇总是在九月,九月是相遇的季节,夏的余温还未散尽。校后门紧闭,学生个个学会了翻墙术,后墙上传来女生嘻嘻哈哈的声笑,很多人骂着学校。他想起照完毕业照离校前那个早晨的课间,楼顶上纷纷扬扬的纸片飘落,像雪。樊老当场把三班学生叫进教室,愤愤的说道:
“当初你们选择学校和学校选择你们是相互的,别说学校不好,你们自己也没有多好,别走呀走呀给学校留下不好的印象 .”他说了很多,他就记住了这么多,他觉得那是他上的最好的一课,也是最后一课。他想起东野圭吾在《单恋》中提到的麦尼乌斯环,没有一个人是单独存在的。那灵魂呢?
下午去学校食堂时,天空蓝的醉心,他想起她。在说说上写下:
天空浅浅的蓝,淡淡的云,微微的风,轻轻的思绪飘向有你的远方。
给她看,她笑。说她要去西安,去小雁塔,不去大雁塔,大雁塔人多。他再次把他删了。
这天在班群,他看见姓王的女孩,说喜欢她。她说那在一起吧,然后她又补了句,那下周好吧。他说好,后来他让她翻日志,女孩后来说不好了。
他在心里骂自己混账。
这天他翻收藏夹。看见阿齐一五年五月二十一留下的话。
“ 要当行动的巨人,勿当言语的矮子。人生是赌盘,赌的是我们的一生,不要以为时间还早,我们还年轻,这是生活给你批的外衣。不要老在空间瞎逛,胡思乱想,还不如多看几本书。”
不如多看几本书。
是她的话点醒了他还是其他。他开始疯狂的看书,恍然想起高三那个课件两老师的对话。
“ 不提,还是不提,简单的一句带过。”
他去图书馆借了《拉贝日记》《南京大屠杀》有关历史的书。也断断续续的学着写诗了,因北岛那句“是爱的光线醒来,照亮零度以上的风景。”
冬日寒假,母亲去了姐那。他和父亲在家打包谷。北边哥的庄子院子阴,照不见阳光。早起戴着手套的,冰霜硬是把手冻透了,他说打不成,父亲说能。二人僵持不下,他径直去了南边,父亲过了半小时后去了南边说打不成,机子冻住了。邻家的邻家让装包谷,父亲让他去,他不情愿,父亲说了句 :“ 小时候,你羊爷时常让你强强哥你斌娃哥给咱帮忙。” 他不说话拿着大包锨去了。
大年三十玩,他凭着记忆找出他的号码。两人聊天至零点,在零点的时候,她说陪他跨年了。在家待到十三号,他去学校了。在晚上他忽然心血来潮,写了首《思念》。某位前辈说不错,上来就是汪的水平,也许是他的玩笑话吧。
有次没钱了,他给姐打电话,姐数落了他一顿,说没钱就想起给家里打电话了,他没说话。林说要去他学校转,和璐。结果是他一个人来了,说璐走到半路没去,放了他鸽子。晚上和三人去钟楼,还有姜盼。姜盼是上高一时认识的,当时他和林是舍友。钟楼繁华,灯火辉煌,车在白色围栏边绕着圈。临别时他拍了张楼景,发在了空间。璐说她也去了,林说美。
第五十章打工行
他想起去年的七月,阴天。父亲让他去地里,就肥料,他不去。父亲用一种近乎哀求的声音说。他听不下去,直接摔门而去。背着书包沿着初中时的小渠向官道走去。坐 216转至国贸,转 12路,打电话的人越来越多,他不接,索性关机。窗外雨下,越下越大。雨中匆忙奔跑的人群,至临渭分局下了车,去常吃的面皮店吃了碗面皮。然后找零工,转转到天近黑也没找到活干,三家都说要女的。身上剩十五元了。走到菜市场的门口时,听见身后有人叫他,回头一看是小武,她骑着电动车带着她姨。问他干嘛,他说转呢。她说有事先走了,道了别。那晚上在网吧度过。高三生在补课,次日在李阳租的房子睡了一晚上,第三天找了一家小饭馆。在饭馆待了三天,就每天中午人多时帮一小时忙。其余时间都闲着。第一天女的态度很差,第三天态度越来越好了,主要是他勤快,有眼色吧。至第四天的时候,他决定去西安。因为发现那儿可以多赚钱。火车站买票完时碰见了骆瑶,骆小飞的三弟。他问了下干啥去,他说转。到西安时,小燕和王倩已到南稍门,他还在城墙角下,然后拿着一张老奶奶一元卖的地图往南稍门走。身后一摩的一个劲跟着问坐不坐,他说不坐,摩的不罢休,还跟。他火了,还是压着气说。大哥真不坐,身上就剩 10元钱,人悻悻的走了。他走了近一个半小时,终于在日头正午时到了南稍门。转了两圈没找到地方,小燕和王倩看不下去了。她们下来接他。三人一起上去。因要交二百介绍费,他给大姐打了电话,大姐说给他打卡里,交了钱,问何时干,她俩说过两天。问他,他说过三天,他等同学。那女的说行。三人一道就坐车往火车站,买了票,到渭南火车站分别。他坐着车回了家。刚进门,父亲抱了他,见没事。
“ 妈,我后天去西安打工。”
“ 嗯,你去,注意安全。”
璐也要去,说待在家里没意思,就在第三天早上,妈送他,璐的母亲送璐,不多会,璐妈走了。他母亲一直说个不停,他看了她一眼,她静静的站在那里,不说话,上了 216,她还是喜欢坐在最尾靠窗的位置,他坐在她旁边,她不多说话。到火车站时,等她同学。璐说她是她高中最好的朋友,他说笑,她信。她同学是在一小时后赶来的。三人排队买了火车票,然后坐着火车往西安南稍门赶,因有了第一次坐车经验。第二次还是有点迷,终还是到了地方。上了电梯,25层 304室。上次那女的还在,女人三十出头,精干。她问了璐和她朋友的年龄,让她俩填了合同。一人交了二百元的介绍工作费。然后告诉三人等通知,加某个群,发工作通知。女人说三爻那块住宿很便宜,有
好吃的。璐说感觉那女的挺好的。三人下楼便坐地铁 2号线向三爻前去。出了地铁站,进了巷子,有家刀削面,三人各来一碗,吃完璐感慨了句,她从没吃过那么大碗的饭,三人在巷子里找了两间房子,一间二楼,一间三楼。黄昏时窗外下起大雨,楼底下的烧烤摊顶棚风雨飘摇,璐说要吃,她朋友来句吃啥吃,咱这哈么挣呢。开始他在二楼,后来两女孩要去二楼,他上了三楼,对面三森家具牌子在雨中字迹模糊不清。
晨起,雨晴。空气清新,俩女孩尚未起,等了约半小时,三人向一家招話妈打来电话,她说好着呢,也许她妈妈从她的声音听出了端倪。未果。第二天发传单,三人未找见
地方。中午坐在大道上,璐说,来的时候还说给我爸买东西给我妈买啥给我妹买啥,唉,三人沿路走。至一公园处,洗完手脸。璐坐在石凳上睡着了,那么香甜。不知他梦见了什么?终于在下午,三人决定回家,坐 40路到南稍门。上了 25层。看见一老太太搬很大的东西,他上前去帮忙,东西搬到位置时,老人说那是骗人的。他说给璐和她朋友老人的原话。三人决定要找女人退钱,女人死活不肯,三人赖着不走,女人好说歹说,三人不依不饶。任女人说,就是不开口说话,无动于衷。女人甚至让员工买来盒饭,三人也不吃,她说没毒。女人气着出去后,三人关上门。望着楼下过往的车辆。
璐说 :“ 你说从这跳下去多美。”
要不这样吧。她说要不让他和璐先下去,她一个人站在这里。
女人推门的一瞬间。璐拿起包就往外走,他看了下她,只好追着璐,两人坐电梯来到楼下,路边卖着小吃,璐擦右手着眼角,不说话。五分钟不到,被支去买盒饭的男孩让他和璐上去。两人沿楼梯返回办公室。女人叫来了经理,脸上一阵白一阵红的。经理说给每人返还一百,三人同意,撕了票。要走的时候,女人说了句 “你们下楼坐 258路公交,直接到火车站。” 三人不说话,下了楼,直奔对面等车。站牌处大多是焦躁的人,258至,上车,三人说起刚才发生的事,和给帮忙的老太太。璐说多亏了那老人,那女的也不好交差。不觉间到了火车站,三人买了火车票,时间还早,手机没电了。便去了火车站对面的红树林网吧,给手机充电,十元钱上不到一个小时,三人见电充的差不多了,中途有人来转了一圈。看是不是有人没开机子待在网吧。三人出了网吧,璐说饿了,卖了三桶泡面,他刚放地下,脚没注意踢倒了,只得再买一桶。三人坐在火车站售票处几个字下的台阶上吃着泡面,吃完泡面。女孩说她想走走,璐说她也去,两女孩走回来时,坐地上聊起天,说起狂追公交的经历和某历史老师搞笑的特写,说起某班某某的糗事和风趣。她俩说要睡会,让他帮忙看着东西。五点钟时,可以检票进站了。三人检完票进了车站。坐椅上的人睡得昏昏沉沉,或者说根本没睡,只是闭着眼睛休息,看来他们都是去远途的人,等一辆去已知目的地的车,火车是那趟慢车。在一个半小时后检票,上车站内楼梯,下楼梯,上了火车随便坐,列车员也不检票,只是黄褐色的皮革脏,用了几张纸巾才擦干净,璐直接睡在了上面。到渭南火车站已是八点多,三人下车,出站。她朋友说自己坐 308走。两人送走了她。两人走到 2路停车站牌时,璐提议说坐 6路到陕铁院门口 216的终点站处,他说可以。两人直接上了 2路左侧的 6路车坐到陕铁院门口。门前小摊冒着热气。他加了两个肉夹馍给她一个,她说不饿。到官道那趟 216来了,两人上了车,她坐在靠车门侧的最尾,他在身边,车走到途中时她睡着了,阳光打在她的刘海,头发在风中飘,到站时,看着她沿着来时的路走,没有回头,他向南村走去。
这天二姐打来电话,说她过两天就回来,让他别乱跑。早上醒来时哥回来了,说不给家待,中午去西安,二姐在七月的第一个星期五,准时回到家。晚上他和姐夫视频,说她已经回家。姐说不能让他姐夫知道他哥回来,不然又会说她,在家待了一天她决定去重庆,问他重庆咋样。让他跟自己一起去,他说行。她接着说那明天出发,此刻已是凌晨两点,醒来已是中午,妈做好了饭让姐弟俩吃,吃过饭他开始洗衣服。不甚多,放了两次就洗完了。
“ 妈,最近一周咋没见皮皮。”
“ 皮皮,唉你不知道。你爸那天回来急了,忘了喂狗,皮皮也饿,估计是吃人家闹的死死老鼠,
但你爸么给我说埋到哪。”
皮皮是对门发小她背家的狗。那一年过年时星民叔要杀,被他爸挡住么让杀,又活了四五个年头。这狗通人性,他妈经常说,夏天晒在水窖地上的干片片馍皮皮从不偷吃,饿死也不吃。
洗完衣服他去遥南的水溏转了转。绿油油的芦苇荡随风飘荡,夕阳在水面荡漾,西边的坟头又添了两三。
第五十一章重庆行
周日吃完饭,已是中午。姐和他骑电摩从南村到李新加油站,车放在老婆婆家。坐在 10路车上时碰见彪,他说要去很远的地方读书,应该和李冲在一个学校。姐问他多久能到火车站,他说四五十分钟。至火车站,她说要看一个同学。只要半个小时,他说那他在车站等。她走了。广场上坐着行动迟缓的老人,还有火车声响起出站脚步急匆匆的人群。她回来时已是五点。然后排队买票。二十分钟后,买到渭南至重庆的票,两张。七点的车。两人在拐角处的超市买了两桶泡面和一些面包,检票进站。过安检,等车。候车室内人群嘈杂,广播通知,排队检票。带的东西不多,就一个书包和一个包。
检完票,过地道,上车。找到位置坐下,对面是对中年夫妻,三四十岁的样子。一路上没怎么说话,他拨弄相机,不知怎么照出了一张很喜欢的照片,给姐看,说很像莫奈的日出印象,姐笑着问莫奈是谁,她不知道,当是现实中的。窗外天在黑,云被染的火红火红。远处车窗外的电线向更远处延伸,没有尽头,像欲望。
姐说她要睡会,让他看着包,等会换他睡。车厢走廊内隔半小时的卖饭卖水果甚至卖书卖报卖读者充电宝。一路上他也不注意车站,直接看着窗外无尽漆黑,偶尔有三两处明远的灯火,是哪个不眠的人家,到重庆已是早七点,下火车,太阳从东面照来,进隧道,前面一带粉色鸭舌帽穿一身粉色休闲装拉粉色行李箱的女孩特醒眼,他不自觉多看了两眼。进了隧道底下就是地铁,投币买了票,地铁在半山上行驶,大概坐了半小时左右,至长生站下车。沿着路往姐要找的那女孩住处走,人行的很慢,天开始热起来,每个十字路上都有很陡的坡,过了三四个十字,到一个买早餐口处,姐买了一杯豆浆和一个卷饼。两人向着 15幢 23层 101室走去,她从房间下楼刚好在门口撞见。左边几个老人坐在地上不知在干什么,三人上了楼。他放下书包,房间空间很小,里面堆满了箱子和鞋子。她提议去吃重庆小面,三人下楼去到一扇铁门内,门口老人卖着青菜,左拐,一家新开的店面,三人进去,服务员很是热情,她说起前一家开店赔的事情。三人吃完去接她上幼儿园的女儿,然后一起找旅馆,开票的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姑娘。上楼看了房间,她女儿闹着要画画,把水彩倒在了地板。又向她家走去,姐和她学习制面膜的方法至夜里十一点,两人返旅馆,各自洗了澡睡觉。
次日醒已是十一点钟。两人又去女子家。四人下楼至一家火锅店,不,五人,还有她三岁大的女儿,吃火锅时女孩哭了,她翻姐包里的钱,被女子呵斥,她的丈夫也帮腔,让她哭个够,说哭完了给她钱,她像得到鼓励似的哇的就哭了起来,一旁的服务员看着笑着,眼睛里流露出不忍。吃完火锅女子让她丈夫带孩子。三人坐地铁来到重庆瓷口古街。里行,他看到有一个牌子特别感兴趣,用不知名的字体写着。“江南布衣”往进走有青铜人,尽头处的石阶有间小栈木牌写着“从前慢”女孩开心打着手鼓。他突然想去厕所,来到右街丁字口处小木屋,女人在另一边做着饭菜,出了门,青年旅馆四字赫然在前,姐告诉他以后娃可以去找青年旅馆,认识有趣的人。他着实没说有趣的灵魂太少了。出了大门,三人坐出租车向白公馆行进。到山脚下因不知远近坐着一辆大面包车上了山,至石像前停下。山水向明,上石阶,进渣滓洞,里面阴暗潮湿,地下传来对话。“你在哪里,我在这里。你在监狱,我在监狱。”周围人笑了。返回时,面包车上遇见一对情侣,女孩说遗址不好看,不如自然风光。下了面包车,三人吃了碗凉皮,没错,是粉带,粉带。往路外走时一个四岁左右小女孩面前摊着矿泉水,浑身衣服脏兮兮的,姐买了三瓶水,女孩找不到五角钱,姐给她说不
找了。三人向地铁处走去,买了票坐了地铁,二十分钟不到便下了地铁。女子给他哥打了电话,然后手机没电,三人在一家文案策划的店面充电。女职员二十四五,身材均匀,面容精致。约半个小时,女子电话想起,说他哥到了,三人道别女职员,过天桥,至路边,见女子他哥,一副憨相。她嫂子骑着越野摩托跟在后面,五人至一家老店吃鸭脖,有搭没搭说着话,说老城的人渐少,原来经常人爆满,排不上号,五人吃完,让女子的嫂子先走。四人南行,至五百米处的十字口处买了次日火车票,女子提议去南岸。车行两小时有余,至南岸,临江而建的海岸,对面楼宇参差不齐倒映在江里,船行过,灯光的倒影缓缓流动。岸边流浪的民谣歌手唱着歌。四人待了约一小时有余,决定返回。都走到岔道处女子突然来了句防空洞。姐突然说要去防空洞看看,女子哥遂向另一个车道驶去。四人至防空洞,女子说当年拍《重庆森林》的选址。看完心愿了,四人吃了顿火锅返回宾馆。早起收拾完东西。姐给女子哥打电话,下楼退了房,出了旅馆。
等了约十分钟左右,女子和他哥到了四人向火车站开去。开车两个小时,和南通到苏州差不多。到了火车站,姐和她下车,和女子跟她哥道别,说有空西安玩。进了火车站,人满为患,一个老爷爷背着竹筐询问地方,他走错了方向,面似枯树皮,手上皮包骨头。
上火车找到位子,又是靠走道一边,大叔的脚搭在桌子,窗外天气凝重,对面是两个女孩,火车一直行进,不时过来卖鸡腿的大叔,卖药的大婶,对了,还有卖玩具的小伙子,就差人卖了。水果车餐车时不时过一下,姐上了火车就睡。过了三四站,上来一个女孩。车一直穿行在隧道,旁边大叔睡姿妖娆。
近中午十分上来四五个青年。其中一个男孩顶他两个半,不止。女孩穿着绿长袖,打底紧身裤阴部凹显,自上车就嘻嘻哈哈乱窜。这时上来一大妈,直接坐在他旁边的位子,五分钟不到,大叔过来了,大妈来了句都是坐车的,挤挤就好,不满的离开了。这么长的路程怎么还买站票,情许有苦衷吧。想起来时的那个阿姨,人家从起点坐到终点,这一路风景,尽是疲惫的面孔,那个卖鸡腿的第二次过来,姐要吃,就买了。在车出隧道时天阴的更重了。到安康时,对面两女孩下车了。窗外的景向火车后拼命逃离。
女孩拿着撕掉口的胡豆问姐吃不,姐摇头。尔后问他,他也笑的摇了摇头。在车上吃东西会晕车或作呕,以至他很少坐车时吃东西。他想起临走前带的那本《朦胧诗选》,就取下来给女孩了,不曾想她看的还挺带劲。快到西安时,窗外下起雨,几个青年也下车了。手机信号不好,他想起没放假时吉他哥喜欢人家女孩不好意思说,让他帮忙要手机号。他把手机翻到添加好友,然后递给女孩,走的时候他没给女孩说再见,站在下车的地方看雨打湿车外面的窗。
到渭南时雨渐小,坐 10路车至李新加油站,两人骑电摩回家,次日,两人又返至渭南,在信达广场巷子里找她的一朋友小盼。打算跑线下线上。两人说了近半个下午。
第五十二章回乡记
这天中午,来了两个男人。二十八九左右。姐把人打发走后奇怪他们怎么知道她的手机号。他不觉想起渭南回家那天,姐让他先走,他坐 10路到李新加油站对面的老婆婆家等姐,忽然就下起雨来,徒弟从门口推着电动车进来,两人聊天,聊起暑假干嘛,徒弟说她考驾照,正在过科三,车骑到半路没电,和男友分了,他下意识来了句李十四呢?徒弟说李十四在另一个地方。快充了半小时,徒弟说她要走了,看着她消失在路的尽头。不多会姐小东还有上次见的小盼姐三人开车过来,拉上他在辛市一家火锅店吃火锅。姐笑着给小东说以后没钱了他养她还有她儿子。小东说姐有我一口饭吃绝不让你喝汤。小盼姐则在小东出去时说起他的糗事,返回李新时他们三人在车上建议他将来干什么好,纹身行业不错,小盼姐打趣道,将来他如果学纹身她第一个让实验。姐说写小说有什么用,又没人看,他到李新骑了电摩淋着雨往回走,不觉想起他一年级大雨老师让回家取袋子,刚走到教室门口,哥让他站在教室门口,他回去取帮他带,转眼就十多年了,十多年了,怕他早忘记
了吧。
两个男人又来了。像是姐说要回老家看爷爷,他们说正好经过一道去。车走至中途已是黄昏,前边有个小村子,等红灯时姐横过来一个视频,一个城管激怒了瓜农,瓜农拿起西瓜刀走上前抹了城管脖子,刀刃一丝红,城管双手捏着脖子当场仰倒在地上,瓜农向西瓜架后的白绳处上吊,四周站满了人围观。
红灯亮了。
车行不到五十米,左拐进一个小饭店吃了饭。又沿原路返回,来到一个山庄,他们俩去接另一个人,姐和他两人在山庄里转,山庄后是山,吃饭时姐问可不可以上山,女服务员说可以,木制的桌椅颇为精致,他还饶有兴致的用中指敲打了几下。晚上姐有兴趣的翻起前几天搁置的《致青春》,她觉得有句话说的特别不错,为此还特地按了暂停键拍下照片发在他的朋友圈,图片的配字如下 : 这世界上有一种亲戚关系是不需要血缘关系的。
晚八点时,两男人叫姐去唱歌,姐不好意思推辞,问他去不,他开始不想,一想到妈让他和姐一起,注意姐的安全。说去。两人出了房间门下楼,和男人一道夜路行车,KTV倒是没去,去到一家没关门的烧烤摊和啤酒,共五人,他不喝酒,一个司机开车,不喝酒。两男一女喝酒。过了两个小时,三人都喝的差不多了。说话棉里藏针。他在一边坐着,甚是无聊,给服务员借了支笔,外面写起诗,写完后回来没有散的意思。
喝醉酒的他说起自己,零几年去浙江创业,开的兰博基尼,后来投资失败,媳妇跟着人跑了,那现在呢?咱说现在。他被姐一句话噎住了。他伙计来了句,他伙计喝醉了。“ 这和喝醉么喝醉么有关系,人要往前看。” 见局面尴尬,另一个伙计笑着道,喝酒喝酒,最后几瓶喝完就走,剩下的酒倒是没喝,结了帐。五人向问外走去,上了车,至一路口处,没喝酒那哥们倒是下了车。返回山庄路上车开的飞快,差点和迎面开来的一辆大货车相撞,运气不四人就挂了,新闻也迟几天被发现吧,山疙崂恰恰。一女人打来电话,他让姐接,姐说喝醉了。回山庄,各自回了房间,姐说要去人家房子一下,礼貌问题。他不懂,也没多问,窗外夜色深,不知一脚能不能踩出月光。不到一刻钟,她回到房子,两人都毫无睡意,也难怪,喝酒后的人脑子格外清醒,不知是不是尼采酒神精神的曲解。
她开始说起自己。
“ 我第一次打工去广东,被骗进了传销,我聪明,我跑出来了,然后又被骗进了妓院,还连续骗进去了两次,后来就遇见了就是 KTV唱歌那人,当时在吃饭谈生意,他还是个小投资人,那人见我太能喝了,让我别喝了回家去,我说你是我谁啊你管得着么,我都么家了,给哪回,那人说跟他走,他家就是我家,到他住的地方才发现,那人穷的啥的么有,我把我身上仅有的几百块钱买了被子什么,后来开车撞死了人,进了监狱。再后来就遇见去年去的那地方。”
她说着说着便哭了起来。
她说她本来有一个法国多问男朋友,对他很好,怪哥。那法国的男朋友第二年来中国时问她为什么不接他,她说没脸去,说这些年下来哥最起码动了她不下三十万,说她还有次身上实在实在是么钱了,一分都没有了,哥要,她想尽办法给他弄。有次她问哥借钱,明明知道他手里有一千多元不用,哖字么,也不是说我多计较啥的,咱妈,每次出啥事都是推,胡你哥。她兄弟给她借钱,她把五万给
人家,他兄弟倒好,我借他了一万,咱舅念还给我走利息,还有上次张去我那玩,我说不让来不让来,你知道咱妈咋说呢?都是个家舅呢。我才懒得认他那舅呢,有钱了就是侄女,么钱了就是外人,你别看咱妗子,面面上一套人后头一套.这两个在咱屋去的时候我都知道了,就隔壁那两个货,当然,另一个也不是啥好货。不说了,睡觉,明咱看爷爷奶奶去,这件事别给妈说,咱妈到知
道啥满,遇到啥事就跟推太极似的推到一边。
他想起那年冬天天特冷,深夜里刮着寒风,妈让他和自己一起去官道宝峰网吧找哥,而奶奶也在那天晚上坐过了站。最终是网吧没找到人,妈和他叹气而归。原来那么多钱是姐给的,妈那一天三元够干个啥。
窗外阳光醒来,打在玻璃,又是新的一天。
姐还没睡醒,他打开电视刚好看见在放许巍一个纪录片。看了一个钟头,快完时姐起来,洗漱完他来敲门。四人下楼去昨天那家小餐馆吃早点,看了他们是常客。车行两小时快至转角时,他们说起劳改区,说原来一整条山上的村子惨遭屠杀。他则想起《夹边沟记事》里的一个情景,小夹农见一女子在阳光明朗寒风凛的下午冽脱下裤子让干部日换馒头吃。
到了转角,姐买了些水果还有蔬菜向土垚了起来,姐大声喊爷爷爷爷,爷爷出来开了门,呵斥狗,眼里露出惊喜的神情,奶奶杀了西瓜,几
人正吃着,三根木棍的窗外隔壁家老斧子的孙女和她的疯妈妈向里看,奶奶让拿两牙西瓜给窗外女孩,他给过后就没在看。几人吃完西瓜爷爷硬是坚持要挖洋芋,老张担着担,他跟在后面,上了半山坡,老张挖了三行半,两小分笼。他担着担下土坡向家走去。姐和他们两抓螃蟹已回来。奶奶用油炸好,放了些许盐。姐说要回渭南两老人站在门口,说随时来玩,开小车下坡拐弯时,老斧子的孙女站在路中,差点撞上。回渭南时途中停在一处红色旅游地址,到渭南已是下午。
第五十三章孤独患者
晚上,十点。姐弟俩趴在窗床上聊天。姐说她打算去四川,重操旧业,那样来钱快,和梅姐一起。别告诉妈。他嗯了没说话,次日早吃完饭两人就去庞家找梅姐,小姑的丈夫刚死,她引了一个新来的男子住在家里,强哥他媳妇说是图房子,撵粮达在轻摇着婴儿车哄婴儿睡觉。两人商量好日期,第二天是辛市会,姐说要去给她儿子买奶粉,两人把电摩直接骑到辛市,他带着姐,姐抱着她儿子。梅姐的娘家旁边是新建的高中,刚至村口白墙上写着巨大的拆字。她婆婆家有一个小女孩,三四岁大的样子,很吵。没待多久,梅姐吃完了饭,三人便来到辛市街口买奶粉,他带着姐和她儿子,梅姐带着她女儿。她们抱着孩子进奶粉店里,夕阳打在东房,他看向车的镜中想起张枣。
想起一生中后悔的事 /梅花便落了来
晚上回家时妈说小乐推奶瓶,像是味道不对,娃不习惯。第二天姐便给妈说她去打工了,和梅姐一起。中午他骑车送姐至梅姐家,撵粮达还在摇婴儿车,看见他不知手往哪放。他叫了声大大,骑着电摩回家了。
一个星期后的中午,二姐回家了。说她俩到的第二天他就打电话了,说给他一千元让两人坐飞机回来,两人没舍得坐飞机,坐的火车。梅姐还干了一晚上,赚了不少。晚上时她没回家,近凌晨才到家,他送她回家时直接给她弟说,他姐喝多了把她梅姐打了。
十月国庆节,他放假回家。在西安火车站二楼处等检票进站,有人从身后拍了拍他的的肩,回头一看是王洋,两人寒暄了几句没再说话,他戴着鸭舌帽,穿一身浅灰休闲装。回家第二天父亲骑电动车找收玉米机,在三队的地里有一辆,让他等。等了近一小时,地里的女人和她女儿忙的措手不及,向庄西地里拐的时候,他和父亲打个照面,父亲问车呢,他说后面那人就是,父子俩刚到庄西地里,二红姐就骑着电动车来了,说他姨夫让她来帮忙,他不由得想起姐说的去年暑假她和那个男人合伙给她要钱,甚至要动手了,最后警察来了,她和男人先告状,警察来了句,弱儿寡母的能打
过他俩身强体壮的人。便觉得没甚好感。下午每年三队那剥玉米的老婆婆来了,妈让她剥,老婆婆七十几,人健朗。姐说冯哥找人来帮忙,中午时带了五六个小伙子,妈让他们和他去北边庄子装包谷,往网袋里装。几个小伙子说起他们自己的事,在哪上了鸡在哪刀翻了人,冯哥来了句,官道乱不乱,你要问冯震。晚上时,他们睡在南面房子,假期的第三天下午,妈见包谷装的差不多了,让冯哥带着他叫来的几个人去吃饭,加上哥和他,总共七个人,挤在小面包车上,向着渭南的夜色深处开去,灯光像下雨,不觉想起陈鸿宇的那句雨后有车驶来。路过体育馆时,像是有比赛,路上塞满了车,七人至西四路一家饭馆停下,喝酒,菜没多少,很少有人动筷。期间来了两个人,平头,看起来挺精神的。冯哥说他是黑道上混的,很牛的,几个小伙子一听,都站起来敬酒,他看着这伙人的行事。
期间冯哥打耳语低声给哥说了身后那桌,那桌原来在官道混的那伙老混混,这时过来一个大胖男孩走近那桌,男孩喊了声三伯。他想起有次哥和心慧姐还有冯哥四人在一起吃饭。
哥说起他出事的那个夜晚,被人捅了一刀,在西三路,他给心慧打电话,她到时面不改色,把衣服披在肩上说哥,走咱回。说起他们几个人从官道走往去渭南的夜晚,说起自己在浙江那边一个手下的兄弟说他洗手不干了,他给了那兄弟三十万。他说一个人在牛逼,也有落单的时候,最后说他自己现在也知道什么重要了。他觉得哥是喝多了,最后他和心慧姐走了,冯哥和他开车回渭北。
姐一个劲打电话问,问冯哥在哪。冯哥让他给姐说在路上,其实还在渭南没走。饭毕,那个很厉害的大哥出门就对着一棵树撒尿,路上一盏盏枯黄的光,仿佛来自哪座庙宇的青灯,不知在为何人超度。那几个小伙子坐出租车走了。守护平头的那个男子也走了。冯哥开车,平头男坐副驾驶,哥和他坐后面。四人开进近地铁的住宅。平头男说第二天十点要车,三人便给往家赶。
“ 他是我伙计,原来是混的好,这几年烂哈了,看你刚往上贴,拉都拉不住。”
“ 我知道,从他说话都看出来了。”
“ 像我弄事,从来只叫我那几个兄弟,别的人我不放心。”
“ 给你说,你在回去混,我都看不起你。”
手机铃响了。
“ 喂,你在哪呢?在不回来我去渭南了。”
“ 你给你姐说到小菜子了。”
“ 咚咚咚 —— ” “ 挂了。”
“ 走咱快点回家,你姐这说干啥事干的出来。”
明显车瞬间提速,不知道他加了多少码,二十分钟到了南村。家门紧闭,没关,哥推开门,妈问冯哥姐呢?他说马上就回来了。
“ 乖,你跟哥去找你姐,别让妈知道。”
俩人又原路折回,打电话时提示拨打电话已欠费。
“ 忘了,你姐手机欠费了。”
他打电话给一个朋友借了八百直接给姐充了话费。打过去问姐在哪,姐说在校霍,此时两人已开车到宋家,说马上就到了,他心急如焚,他心惊胆战,生怕开车出事,还好到校霍路口出租车刚好过来,姐下了出租车,上车,三人一路不语回家。
“ 担心你出事。”
到家门口时,他下了车。
“ 乖,你给妈说我跟你姐回渭南了。”
“ 嗯行。”
两人走后他回家原话转告给妈。原来爱一个人是奋不顾身的冒险,先体现在行动上。
原来我们每个人都是孤独患者,辗转于人世片刻的回眸,等待不经意间的苍老。
第五十四章
十月的四号天下起雨,他给妈说要去哲家。因回家前的周五他说要去他家。他打着伞从南村向官道李家走去,一路上葡萄园在雨雾中迷蒙,大渠向远处延伸,不一会到了官道李家村口,不确定哲家的位置,问了村口的一个老婆婆,她指了指远处说直走靠边的那家就是了。大概是修了水泥路,看着距离变短了,犹记得六年级第一次去他家,他用碟机放着歌。
“ 雪下得那么深,下得那么认真。我还是听见你说不可能 .”
今天来时确是下雨,走近他家门。他还没回家,他姐说他陪他妈去打吊瓶了,给他叫。他说没事,等等不急。哲爸和他村里的两个大人谈着今年的收成,开车去河南收割赔了,一万多。他恍然想起某个课上,地理老师说一父亲去外地收麦,走到杜桥门口他儿子报名分数不够要一万元,冒着危险挣的钱就买了几个分。
哲和他妈回来了。
“ 呀祥,你来了哈哈。”
他比他高一头。
“ 这些年你么变哈哈。”
“ 哈哈,你长高了。”
“ 走咱去我房子。”
两人去对面他的房子坐下,寒暄起来,他想起说给哲书,从书包翻出放假前在书摊买的纪伯伦的《先知》,给哲。哲说他到时拿到打工的地方看,这小子。哲突然来了句。
“ 我去给咱弄几个菜去去,咱好好谝谝。”
如果你看过北鸟的那篇《被遗忘的青春》,青春应该无所事事的浪费在自己喜欢的事情上。他说:这人间最好的大学,一个监狱,一个社会。这世界上最好爱情在得而不到失而不舍之间。
次日,他去高新给小武送了书,转西安,在车上和春雨聊天。
“ 哎春雨,璐说你们四人经常下课就去教室对面的土坡,你们在看什么呢?”
“ 五个人呢!”
她一一列举 :璐,我,南佩,赵敏,张琛。
“ 记忆难免差错,也许是璐忘了数她自己吧? ”
“ 你喜欢璐好多年了吧?”
“ 嗯,好多年。”
“你听过光荣吗?”
“ 嗯。 ”
春雨你说,这一生所有的遇见,何尝不是一种光荣?有诗为证:
天空是蓝色的海希望是紫色的光当每只青鸟都飞回故乡河伯于水患间往返
伪世纪里群猿遍地被一个叫网的名词深陷太阳这盏古老的鱼灯也到了该换的年纪
象鸣于旷野星斑白冥天世界毁灭之日正是万物重生之时
我听见死神的低语——
这一生所有暂别不正是为了重逢这一生所有的相遇都是一种光荣
2017.4.10 (结局)
北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