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山怪

事情发生在暑假的一个上午。那是一个夏季里少见的好天气，空中是明朗而不刺目的太阳，天高而蓝，云淡得近乎透明，感觉既清爽又开阔，温度大约在28度左右，不冷也不热。所有这一切，都让人感觉轻松且舒适。更重要的是上午我没有什么紧要的事情，在这里顺便介绍一下自己，我叫辛亚，是个大学生，就读于东方林业大学生物学院动物系，才刚完成本科二年级课程，暑假后就成为大三的学生了。之所以高考时把动物系作为自己的第一志愿，是因为我从小就对动物有种奇特的情结。我喜欢动物，这种喜欢，并不是像一般人对自己宠物那样的疼爱，而是一种很特别的感觉，把他们当作一种与人同等的生命看待。

　　在这样一个好天气里，即便是无所事事，也实在是一件让人愉快的事。爸爸妈妈一早已经出门，忙他们的事业去了，家里显得格外安静。我泡了一杯咖啡，舒舒服服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顺手拿起茶几上当天的报纸翻看起来。新闻都是老一套，无外乎某某人参加某某活动之类的，电视播过了报纸又登，缺乏新意，无趣之极。倒是角落里一则不起眼的小消息吸引了我的注意力，当然，那决不是消息很重要，而纯粹是由于与专业相关的敏感性。

　　那篇百来字的文章题目为“白马雪山发现山怪？”，报道的是一闭塞的小山村，有三个年轻小伙子在山里打猎时，看见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怪物。据他们描述，是在傍晚时分，他们已经准备收工了，忽然看见前面十米左右的地方，有一个样子古怪的怪物，那怪物大概有一米左右高，有两条腿，但很短很短，两条手臂却很长，垂下来都快到地上了，脑袋很大，全身毛乎乎的，眼睛又大又亮。那怪物看见三个小伙子，居然一点也不害怕，先是盯着他们看了一会儿，接着居然向他们走过来，那几个小伙子开始吓呆了，以为遇见了山魅，一动也不敢动。那怪物慢慢走到他们面前，甚至伸出一只手，打算去摸其中一个男青年的脸。那年轻人看着怪物伸过来的手，吓得惊声大叫起来。另外两个小伙子被他的惊叫声惊醒，忍不住也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叫起来。据他们后来讲，三个人一起尽力惊叫，声势吓人。那怪物受了惊吓，缩回手，转身就逃走了。

　　看完这篇报道，我猜想那三个年轻人大概是遇见了一种很少见的猿猴或猩猩之类，在昏暗的光线下，看得不太清晰，才误以为是什么怪物，所以并没有进一步深究。当时我可绝对没有想到，这件事后来与我发生了相当密切的联系，甚至可以说，完全改变了我以后的生活。

　　我正继续享受着这份悠闲的感觉，电话铃声却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我本打算置之不理，奈何打电话那人居然十分顽强，铃声仍响个不停。拿起来一听，原来是我的同学龚以立，他是我大学同班同学，与我住在同一间宿舍，关系非常铁。他这人虽算不上精明聪颖，性子也有点鲁莽，与他文弱书生的外表完全不相符，但他为人很仗义，且个性诙谐，对动物很有爱心也很感兴趣，我挺欣赏他，觉得与他交往轻松而愉快，所以成了铁哥们。

　　我拿起电话刚“喂”了一声，龚以立就急急地问“辛亚，今天的日报你看了没有？”

　　我马上明白他想说什么了，“是不是‘白马雪山发现山怪？’的事？”

　　“是啊，你怎么看？”

　　“我看是他们大惊小怪，大概是猿猴什么的吧。”

　　龚以立却提出了不同看法“我觉得看他们的描述，不像是猿，说不定是我们以前没有发现的物种呢。”

　　我脱口而出：“要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亲自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其实我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自己完全没有动身前往考察的意思。谁知龚以立马上兴奋地说：“是呀是呀，我也是这个意思，我们应该去那里，看看它究竟是什么。”

　　我想，一个不小心掉进自己所设的陷阱的猎人，心情大约和我现在比较类似。看来我不得不去那个小山村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和龚以立已经在一架飞机上了，正飞往离那小山村最近的一个机场。这一段路程相当顺利，两个多小时后，飞机就安全降落在目的地了。一下飞机，我们马上拦了一辆出租车，带着仪器，直奔汽车站。

　　在汽车上，这苦头可就吃大了，我们走的是一段山路，路的一边靠山，另一边常常就是万丈悬崖，让人看着就心寒，再加上道路凹凸不平，汽车颠簸得厉害，就很难受了。常常是汽车猛地颠一下，让人把心提到了半空中，再走一段平路，好不容易把心刚放下来，又来颠一下。坐在我们前排的一位胖妇人，看打扮不是当地人，大约也很少经历如此惊险的旅途。这一路脸上那种惊骇欲绝的表情从来就没松懈过。在经过了四个小时的摇摇晃晃之后，我和龚以立都已是头昏脑胀，好在，到了。

　　看到这里，读者朋友，你是不是松了一口气，想，‘总算到了’。不，还远没有到真正的目的地呢，我们只是到了那个村子所属的县城而已。接下来，我们又乘了一个多小时的手扶拖拉机，然后再步行了近一个半小时，在晚上六点多到达了那个发现怪物的小山村。

　　我们到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下来了，远远近近的山都变得模糊起来，村子里有些人家已点起了灯，星星点点地散布在山脚下一块比较平坦的地方。

　　我们的到达引起了一骚动，先是一只狗叫了起来，接着全村的狗都此起彼伏地叫起来，在空旷的山谷里引起回音，气势实在惊人。几个孩子好奇地跟着我们，但不敢走得太近。在我们的询问下，一个大胆些的孩子指引我们找到了村长的家。

　　村长是一位快四十岁的中年人，姓庞。庞是这个村的大姓，村中约四分之三的人家姓庞，所以它就叫做庞家村。庞村长中等的个头，一副憨厚老实的样子，与其他的山民没有多大差别，住房不比他的邻居们更大，家里的摆设也不比他的邻居们更豪华。房子的样式有些古老，是一个四四方方的大院子，看起来已有些年头了，院子的正中间是一个天井，用于采光。天井的后面是堂屋，堂屋是当地的一种称呼，通常是住房里最大的一间，而且进门就是，用于吃饭和会客，大抵相当于我们所说的客厅。两边各有三间房，看得出来，建造这房子的人当时必然有一定的经济实力。庞村长能说一口不太标准的普通话，也正因为这一点，我们的交谈才能进行。